听到万一成凝重的话语,我们知道,离开的日子,终于到了。
整个渝城三千多万人口,想要找两个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如果查不出万一成这样的社会关系,其实理论上我们只要不出门,就一定不会被发现的。这期间,气氛还是很紧张的,居委会、邻居以及民警,有几次过来串门,导致我们警戒得很,晚上房间里都不敢开大灯,生活在黑暗中。
然而理论终究是理论,在我们这一行里,通过求神问卦、占卜堪舆这些手段,其实也是很容易找寻到我们存身的大致范围的。毕竟,世间的万物都是有牵连的,只要人活着,总有大拿能够算清楚你的前来后往。
此前,万一成已从黑市给我们淘弄了两张真实的身份证。上面的两哥们,一个叫梁凯,一个叫刘忻月,前者跟我长得很像,后者则跟杂毛小道有些神似。其实遗失的身份证有好多,稍微一点儿相像,很容易蒙混过关的。我们听到消息,便没有再作停留,匆匆收拾东西,然后将之前准备好的发套、胡子弄好。万一成以前混过这行当,他给我们草草化完妆,然后从后门,送我们出去。
其他行李都还好说,就是那两把剑,比较难藏,不过我们之前弄了一个收藏画稿的圆筒,背着,倒也不是很扎眼。
我们出发的时候,正好是晚上五点多,城中村华灯初上时。十二月份,街头巷尾都搭起了小摊子,好多夜市摊,喷香的辣椒和麻油的香味在空中飘散。我和杂毛小道穿着平常,像两个普通的游客,为了改变造型,我还特意穿了一双内增高的鞋子,显得很高大。
我们在巷道里穿行。突然,杂毛小道紧紧拉了一下我的手,我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只见好久不见的张伟国,出现在对面街头的一家店面处。在他的周边,有好几个便衣,正远远地朝着我们这边走过来。
虽然经过了化妆,脸颊上面也粘了胡子,面貌已有了很大的改观,不过我的心却依然有些发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杂毛小道却并不在意,他从怀里掏出一瓶二锅头,把酒淋在手上,然后又漱了一下口,哈了口气,然后扶着墙,半蹲,开始强烈地干呕起来。我自然也有样学样,跟他讨了一点儿酒,涂抹身上,然后将手指放在喉咙里,死劲儿扣,蹲在地上,装醉鬼。
你还别说,将手指放在喉咙里,尽力往里面伸,然后悄无声息地收回来,立即有一股又一股强烈的呕意,袭遍我的全身,弄得我直打颤,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当张伟国从我的眼角余光中,往我们下一个巷道口走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了,将晚上吃的火锅,从胃里面翻腾而出,呃的一下,全部都喷吐到墙上面。
杂毛小道见我装得如此投入,赶忙往旁边退开一些,我摇摇晃晃地摸进旁边的黑暗中,便见到一个男人捂着耳麦,一边说话,一边从我们的身边走过。我仅仅用余光瞥了一眼,便没有再抬起头来,而是蹲在地上,不敢动弹。这个男人正说着:“……张处,我从左巷进入,如果目标从这里出来,我绝对会发现他们的……”
听这口音,我浑身发麻,这个男人其实我还真的认识,他便是我在集训营里的同学,西南行者赵兴瑞,2009届集训营中最优秀学员,也是慧明和尚的关门弟子。从他们的对话来看,他们应该是差不多锁定了万一成,今天晚上开始行动,要不是我们提前走了一步,说不定就被堵在门口,抓了个正着。
天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摸过来的。虽然心忧老万,但是我们也不敢再作停留,见四处再无可疑人等,便匆匆走到街道上,拦了一辆老旧的出租车,直奔长途汽车站。
在车上,我们一言不发,我们之前的账户什么的,都被冻结了,也不敢去取,此番还是临走前,老万给我们提供了一万元跑路基金。到了车站,下了车,我低声问杂毛小道两个问题:一是,老万有没有可能露出破绽,让张伟国他们抓住马脚?第二,老万若是被抓了,会不会供出我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