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起脸,恐惧地看着他的眼睛,他眼中无法掩饰的心痛,她却视而不见。
“不管你心里有谁,不管你怀着谁的孩子,通通给我忘掉!”
他的心疼得抽搐,
“从今以后,你的心里只能有我!”
其实,这不是他的心里话。
其实,他想说,他可以等,等到她爱上他的那一天,等到两情相悦的那一天。
是她逼他的!
她怕了,弱小的身子缓缓挪动着,直到安安静静地跪在床榻上,跪在他的面前,像一个濒死的囚犯一般乞求:
“好,我答应你,从今以后,我的心里只有你。但我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不管他是谁的孩子,他只是一个生命,我求求你!”
他不敢相信,她居然跪下来求他?
他是想过,要全天下的人都跪在他面前,唯独她可以不跪。
她可以向他索取一切她想要的东西,只要他给得起。
可她居然为了别人的孩子跪他,这种莫大的讽刺与侮辱让他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不管他是谁的孩子……”
他咀嚼着这句话,突然问,
“如果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你也会如此不舍吗?”
他的质问,让她一愣,随即陷入了思考、犹豫。
看着她闪烁的眼神,他忽然冷笑起来,已经不需要她的回答了,她的迟疑就是答案。
“哈哈……”
他笑了起来,朗朗的笑声中,夹杂的却是苦涩,
“林铃儿,在你求我之前,我原本打算现在不碰你的,亦不会动你肚子里的孽种。可是现在,我改变了主意,为了让你的心里真真正正的只有我,我不会给你留下一丝念想,不管是他的人,还是他的孩子,通通都要下地狱!”
不知是火光在作祟,还是愤怒灼红了他的眼睛,此刻,他就像只愤怒的豹子,双眸赤红,不管眼前是火焰山,还是无底洞,他都义无反顾。
宝剑出鞘的声音,苍凉而薄情,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了腰间的佩剑,直指她凸起的小腹。
他的手在颤抖着,亦如此刻她的心。
她盯着那闪着寒光的利刃,不知是恐惧还是痛心,眼泪竟不知不觉地涌上了眼眶。
目光从他的剑缓缓移至他的脸上,直到对上他骇人的眸子,两行清澈的泪水终于从眼睛里跳落下来,一滴一滴砸到了他的剑上。
“所以,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
无论何时,她的眼睛都是清澈而明亮的,就是这对眼睛,让他沦陷至今,哪怕是此时此刻,他已心痛得无以复加,却仍是被她的眼睛迷惑、动容,难以自持。
这就是他爱她的方式吗?
爱她,所以要毁了她的孩子,毁了她?
似乎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天,他会亲手用剑指着她,更未想过有一天,如果失去她,他会如何。
握着剑柄的手抖得厉害,关节泛白,好似在承受不能承受之重。
他一定是疯了!
“如果这就是你的爱,如果你希望得到回应,好吧,这就是我的回应……”
她说着,双手从容地握住了剑身,锋利的刃“咝”地一声划破了掌心,毫不留情。
“不要……”
当看着她的鲜血顺着指缝流淌下来时,他知道,自己还是输了。
一次又一次,败在她的手下。
她把他的剑移到了自己的脖颈,这一剑下去,一切都会结束了,她就可以见到拓跋九霄,可以永远跟他长相厮守,永远……
已经一月有余,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她知道,他回不来了。
闭上眼,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不想失去孩子,不想失申身于南宫绝,更不想违心说爱他……
对不起,霄,是我太执着,现实欺我太甚,我一个人无力抗争,也争不动了,就让我随你而去吧,在天堂,我们一家三口一定会幸福。
他眼看着锋利的剑尖移动到了她雪白的颈,往日的一幕幕顷刻间涌入脑海,从前的她,那么爱笑,那么纯真,那么逍遥,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伤害到她,她总会自我安慰,将那些不好的事情过滤掉,只留下美好的、快乐的,可是现在……
他真的要毁了她吗?
或者,在拓跋九霄跌落江中的那一刻,她已经被毁掉了?
手腕稍稍一动,他已经把剑从她的手中抽了出来,之后那剑无力地从他的手中脱落,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勇气将它拿在手中。
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里面层层叠叠都是他为她准备的衣服,各种颜色,此刻都变成了灰白。
他随手拿了一件出来,回到床前,扔到了她的旁边。
她跪坐在床榻上,双手搁在面前,鲜血已经染红了她的中衣,染红了床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