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如此深爱着铃儿,为何不放弃报仇,尽管与她共度余生?”
他沉吟片刻,眼中隐隐地现出一丝疲惫与无奈:
“就算父仇可以不报,母仇可以不复,可上官军师的儿子、他的双腿,我该如何来偿还?”
他知道,唯有完成上官无用的夙愿,才算是对他最圆满的报答。
朝霞渐渐染红了天边,他的侧颜被朝霞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红,却遮掩不住他的忧郁。
这是怎样的一个男子,他身上所背负的仇恨、情债,又岂是这瓦倪的天下可比?可他却硬是一路撑了下来,就算青丝变银发,他也从未畏惧、从未退缩。
“义兄,我真是糊涂,竟然还心有不甘,因为种种原因想与你一争高下,殊不知,我连跟你比的资格都没有。”
穆天宁默默地垂下了眸,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告诉我,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义不容辞。”
拓跋九霄指着南方:
“看到了吗?终有一天,我的铁骑将踏入大邱王宫,可是在那之前,我需要做万全的准备。”
他收回手,眸光又沉了下来,
“直到夺回大邱江山,我才能许铃儿一生。”
穆天宁知道,不管这个男人说出什么,他都无法拒绝,无论为了谁,他只想看到林铃儿能跟这个男人一直走下去,走向幸福,走到地老天荒。
“知道丹珍对铃儿做了什么吗?”
说起这个,拓跋九霄已经不像刚刚那般怒不可遏,
“她让秋雨和冬雨给铃儿下毒,鹤顶红,她想毒死铃儿!”
“什么?”
穆天宁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为什么?之前她一直都跟铃儿相处得很好,她甚至叫她姐姐……”
想起之前的种种,他忽然恍然大悟,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她一边跟铃儿假意交好,另一边却买通了她身边的人,想要毒害她!小小年纪,竟然如此狠毒,我真是太小看她了!”
他就觉得不对,丹珍的转变太突然、太巨大,甚至让他措手不及,原来,她果真是有所图谋。
怪不得拓跋九霄会如此出离愤怒,不惜杀人,难道是铃儿……
“铃儿她……”
“放心,铃儿无事,幸好穆雨及时发现事情有异,铃儿才幸免于难。”
拓跋九霄道,他忽然勾唇一笑,因为想起了他的小郡主,心底那份掩饰不住的喜悦跃然脸上,
“对了,恭喜你,当上舅爷爷了。”
他用手背轻轻打在穆天宁的胸口,就像一对亲密的兄弟。
穆天宁抚着吃痛的胸口,想了又想,才从惊愕中缓过神来,竟感动得想要落泪。
“所以,你才问我如果太子妃犯了错,我该当如何?”
“是,虽然你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我看得见你心底的不甘,就算丹珍错得再离谱,可她如今毕竟是你的太子妃……”
“不,义兄,我知道,其实你已经有了主意。”
他打断了他。
拓跋九霄不禁拧眉:
“我说过,要夺回大邱,必须做万全的准备,而斯南便是必不可少的一环。斯南与大邱相邻,如今以瓦倪的实力,还不足以与大邱抗衡,我需要斯南出兵协助攻打大邱。”
“所以义兄的意思是,要利用丹珍?”
“实不相瞒,当初是我用计让丹珍甘愿与你和亲,因为要借助斯南的兵力,丹珍会成为我谈判的筹码之一,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帮我推波助澜。此次事件,虽然凶险,却有利可图。”
以斯南国主对丹珍的喜爱程度,他本不会那么早便将她嫁与他人,但这是丹珍自己的意愿,斯南国主便不会再多加阻拦。
原本,他不过是想利用这层关系,再加以利诱,使得斯南国主能出兵相助,但如今丹珍出了事,他便多了一层胜算,这便是他所说的有利可图。
毕竟,没有一个国家的国主,愿意用自己士兵的性命去换取他国的战争利益,除非有利可图,或是逼不得已,如果这二者兼而有之,那便是上上之策。
穆天宁似是明白了拓跋九霄的意思,点头叹道:
“最重要铃儿能化险为夷,便是万幸。”
“我认识的丹珍虽然骄纵,却不至于做出此等下作的事情,鹤顶红,的确出乎意料。”
“一定是她身边的那两个丫鬟,彩云和彩芝……”
“天宁,我只希望你能站在我这边,放心,丹珍不会死,且不说她曾经救过我,念在她仅仅是一个13岁的孩子,我也不会杀她。一切,要看斯南国主的意思了……”
“我明白。”
观雨亭顶的敞开心扉,很快便让这对亲人化解了对彼此的误解与怨怼,接下来,就要看拓跋九霄如何与斯南周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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