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应该是两个出来解手的士兵,伴随着他们的对话,还有哗哗的小便声,夜太静,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同在一个沙丘后,即使距离稍远,也被她听了去。
“切,亏得国王还信他,一个落魄的前朝太子,能有几斤几两重?国王若不是怕剩下的那座金矿也被天盛国主抢走了,才懒得理他。居然利用一个小孩子来达到目的,真是卑鄙。”
“嘘,你小点声,没看那家伙心有多狠吗?杀人连眼睛都不眨,当心他回头给你一箭,你也别想走出这沙漠了。”
两人越说越小声,生怕被南宫绝听了去。
不难听出,这些人虽然表面对南宫绝毕恭毕敬,可是骨子里并不服他,甚至鄙视他。
林铃儿真想抓住他们问一问,七七真的不在南宫绝府上吗?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她,说明了什么?
南宫绝对七七的不了解,无法回答她的问题,还有这两个士兵的对话,似乎都在证实着一件事,七七并不在南宫绝的手上。
可是,她会在哪?
她捂着嘴,生怕自己哭出声来,靠着沙丘缓缓地滑了下去。
头痛欲裂,心痛如绞,望着这片沙漠,望着无边的黑暗,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拓跋九霄有可能死在沙漠里,七七不知去向,明明就应该轮到了一家人团聚的时刻,为什么就会四分五裂、分崩离析了?
他们经历了四年的苦难,难道这份等待还不能感动上天,不能让他们得到幸福吗?
“铃儿,好了吗?”
沙丘的背面传来南宫绝担忧的声音,
“是不是走不动了?我过去接你?”
“不,不用。”
林铃儿不敢让他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她不能让他知道,她已经对七七的事有所察觉,因为她知道他不可能放过她,就算七七不在他的手里,他仍然会把她困在他的身边。
擦干眼泪,收拾心情,她从沙丘后走了出来,低着头,宽大的披风连帽遮住了她的面颊,让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他赶紧上前扶住她,关切地问着是不是很不舒服,还说等出了沙漠就会好,他会给她最好的照顾。
她没有回应,也没有推开他,只是任他扶着回到了骆驼圈子里,就着地上的兽皮躺下去,闭上了眼睛。
南宫绝没再说什么,帮她将身体盖严,然后想在她的身边躺下。
林铃儿觉察到了他的动作,翻了个身,说:
“我想自己睡一会。”
意思明显,她不喜欢他躺在她的身边,南宫绝的动作顿住,起身与她拉开了些距离,规矩地坐在了一边,没有再靠近她。
“睡吧,你累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淡淡地说道。
背对着他的林铃儿,缓缓睁开了眼睛,两颗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不管南宫绝怎么讨好她,都永远挥不去她对他的恨,是他让她见不到七七,连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是他骗她丢下了霄,如果这辈子都见不到七七,如果霄真的死在沙漠里,她一定会亲手杀了他,一定会!
揪着胸口的衣襟,大红的颜色映着微弱的火光刺痛了眼睛,她会安安静静地等到天亮,这身衣服,是她最后的武器。
闭上眼睛,她睡着了,尽管肩上的箭伤痛得她流汗,可她必须好好睡一觉,她必须让自己尽快好起来。
夜行晓宿,阿合奇那时故意想要拖垮他们,所以偏偏不按照这个来做,如今南宫绝是无奈而为之,他必须让林铃儿好好休息,又急着赶路,所以在第二天天不亮,林铃儿刚刚醒来时,他就命令大家出发了。
林铃儿的身体还发着烧,因为箭伤的缘故,伤口不经过消毒,有些感染是必然的,但她坚持着自己爬上骆驼。
南宫绝没有反对,只是一直走在她的身边,生怕她晕倒会从骆驼上跌落下来,小心翼翼地护着。
太阳升起,照在这一队白衣人身上,泛着淡淡的红光,林铃儿抬头看看东方,目光又从淡蓝的天空上掠过,她没有看到雄鹰,也没有看到秃鹫,头有些晕,只能收了目光继续往前。
她几乎敢肯定,七七不在南宫绝的手上,既然如此,她便是无所畏惧了,如今她已不敢奢求能再见到七七,不管她在世界上的哪个角落,只要她还活着,能平安地长大,就好。
南宫绝非常急于赶路,他甚至有些不顾林铃儿的身体,一味地加速,加速,就这样一直到了日上三竿,温度攀升上来。
林铃儿有足够的干粮吃,有足够的水喝,可她仍觉得口干舌燥,她知道,这是心病使然。
突然一声鹰号划破了天空,她抬头望去,一只雄鹰正从远方飞来。
她灿然一笑,终于来了。
白衣队伍仍然向前行进着,此时,她却缓缓地解下披风,露出了里面大红的衣裳,当雄鹰飞来时,她笑着朝它挥舞手臂。
南宫绝看着她,惊呆了,不论脸色如何苍白,这一身似喜袍的装扮,让她看起来美艳绝伦,就像大婚的新娘,浑身上下散发着无可比拟的魅力,他的脑海里甚至出现一幅他与她拜堂的画面。
“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