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文曲的老母,似乎天生就是一位焐羊肉的“高手”。她焐的羊肉,几乎很少有失手的时候。她焐的羊肉,每次总是能焐的恰到好处。切开来,有一股扑鼻的香味。
平日,文曲总是倍感遗憾,没能赶上父母杀羊卖肉的大好时光。
文曲的二姐采光问:
“为何?”
文曲:
“那样,我不就可以吃羊肉吃个肚坠地了。”
二姐说:
“想得美!你以为羊肉焐了,是给你吃的?那是要拿去卖的呀!要是每次都吃掉一些的话,那还到哪里去挣钱?辛辛苦苦杀一头羊,你晓得才挣几个钱?在严寒的日子里,抬了一大筐一大筐的羊肝羊肺羊肚肠等羊的内脏到溪滩去洗,一洗一整天,那滋味儿才让你好受!每个手指都冻得像熟透的红萝卜。我冻过,你二哥隼也冻过。都说羊肠小道,羊肠小道,那羊的肠真是又细又长好难清洗呀”。
二姐这么一说,文曲又暗自庆幸:
“哦,余生也晚,躲过一劫。”
文曲的老父也说:
“你以为做点小生意就那么容易?就说买羊吧,那时候我到大磐等山区买羊,去一趟短则十天半个月,长的时候,一趟就得一个多月。我进山的时候,天气还是好好的。可是等我收足了羊,将它们往山外赶——”
文曲插嘴:
“你是怎么赶的羊?”
文曲的老父说:
“山里人家的羊,平日一般都散养在山上。我去收购羊。他们随便抓住一只,让我毛估估,我一般凭肉眼就能估出这头羊大概有多少斤。是肥是瘦,我捏一把就能估个**不离十。他们随便说个价,我还一下,大家都比较靠谱,所以用不着太多的讨价还价。山里人大多并不那么计较”。
文曲说:
“这些羊都是怎么赶出山的?”
文曲的老父难得开了句玩笑,说:
“难道它们还能坐飞机?”
老父说:
“我平时一般都是一次性收购五六十头羊,然后将它们往山外赶。有时候,赶一趟要走好几天。晴天还容易,雨天就不行。要是碰到下雪天,那就更糟糕。有一次,我往山外赶羊,正碰上强冷空气来临,当晚刮起了刺骨的寒风,然后是雨,再然后是‘雨夹雪’,下起了雪糁子。那时的芹江哪有现在这样多的大桥。有的,也大多是独木桥。雪糁子落在桥面上,又冻一夜,再在上面走的话,‘叽咕叽咕’,真像是玻璃上蘸了油,每走一步都得做筋做骨。为安全起见,最好的办法就是‘四脚爬’。面对这样铺了厚厚一层雪糁子的独木桥,不要说人,就连羊都畏葸不前。没奈何,我只好往返多趟,‘四脚爬’将它们一个个抱过去”。
从父母兄姐对往事的追述中,文曲窥见了生活严峻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