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在半梦半醒间只觉着浑身酸痛,每一处骨节都像是散了架然后在重组起来一样。耳边隐约有‘哗哗’的流水声,是下雨了么?她这是在哪儿?在哪儿……她倏地惊醒,激灵着坐直了身体,看着奢华而风格冷硬的房间迷茫且惶恐。
她最后的记忆,是和陈远衡厮打时被什么人敲中后脑,然后就没了意识。
那她现在……
安然倒吸了口凉气,一个翻身从床上跳下。结果脚沾地时踩到了宽大的裤脚,“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她这才发现此刻自己竟是不着寸缕地穿了套男式睡衣。前襟的扣子开了两粒,胸前雪白的皮肤裸露在外,上面片片红痕,清晰可见。
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在亚麻色的羊毛地毯上晕染开。无边的绝望一波一波席卷而来,她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是不是最可怕的事情真的都已经发生过了?!
尚来不及仔细推敲,男人晃赤的双脚和一截小腿便出现在视线里。安然愣愣地抬头,就看见陈远衡浑身上下只围了条浴巾站在她跟前,发丝犹在滴水。
见她坐在地上抹眼泪,不由皱眉,“醒了?怎么跟地上坐着?”
可安然只是兀自在自己的世界里悲伤绝望着……一身的酸痛,男式睡衣下自己明显被清洗过的身体,胸前的吻痕,还有个刚刚沐浴后的男人……这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彻底压垮了她所有的理智。
眼前这个男人,三番四次地纠缠威胁,甚至害死她最爱的人,现在又把她……
其心当诛,其罪可灭!
安然猛地从地上蹿了起来,眼中的冰冷的恨意滔天,让陈远衡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安然,你冷静点儿!”
话音没落,就看见她敏捷地扑向了墙边的架子。那上面放了把瑞士军刀。
陈远衡暗叫了声不好,可还来不及阻止,她已经拔开刀鞘,挥刀向他劈来。
恨意和绝望已经烧毁了一切。
安然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了他,替许墨林报仇替自己报仇,然后她就可以了无牵挂地却和自己的爱人相聚了。
如果说刚刚在医院里,陈远衡还能对把安然的扑打当成是发泄和胡闹来纵容忍让的话,那么此时此刻,眼前这个挥舞着利刃的女人,却已经是让他忍无可忍。
她是真的想要置他于死地!
陈远衡只觉着一阵阵通体冰凉。他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从来都是他是看上的,就一定非得到不可。
只要他想,便有无数种方法可以拆散她和她那个竹马哥哥。可她爱许墨林,那种爱到生死相随的感情连他都隐隐跟着心痛,他甚至动了心思准备放手成全。
这个女人不单牵动了他的情绪,更是让他动了从未有过的怜惜和恻隐。
可她呢?!
刚刚和沈拓谈完事情就听见他说许墨林车祸去世了,便忽然理解她在医院里为何会像是疯了一样攻击自己。而震惊之余更是对她无尽的担忧和心痛。
他在没心情思考其它,满脑袋都是该如何安慰才能让她好过一些。却想不到她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取他性命!
陈远衡终于明了,安然是认为他对许墨林做了什么,把他的死归罪到了他的身上。
这份认知将他的愤怒燃烧到了极致,想要毁灭一切。
原来在她的心里,他竟是如此不堪。
他是强盗,是该下地狱的人渣畜生!
既然如此,那么今天晚上,他是不是该如她所愿?!
…… ……
谁能阻止一个已经绝望崩溃的疯子?!
答案是陈远衡可以做到!
安然一顿胡劈乱砍虽然命中率不高,却也在他胳膊和和胸前开了两道长长的口子。
可身体上的疼,又怎么能和他心里的相比?!
陈远衡是从来容不得人违逆的王者。
如果今天晚上换做是其他人的话,那么这会儿的下场毫无疑问只有一个……被灭了然后扔进海里去喂鱼。
可这个人偏偏是安然。
那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他心绪,让他强取不忍弃之又不能的安然。
他陈远衡活了30几年何曾因为什么事什么人如此软弱甚至卑微,可她竟然这样想他,这样对他……
既然她无视他的情意,无视他的心痛,那她便陪他一起痛吧!
她的动作终于因为体力消耗过多而缓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