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敬原本以为可以很快扑灭这场叛乱,谁知却有幽羽叛军首领勾结了苗人,叛军的队伍不断壮大,很快到了他没办法收拾的地步。杜敬一时恐惧,竟然一夜之间骑着快马奔逃三百里,到了一个安全的城池后才敢停下,当地的官员听了他的话,并未提供庇护,而是第一时间扣押了他,并随即向皇帝上书。皇帝得知这件事情,立刻派人斩了杜敬的头颅,提去安抚叛军,并与他们开展谈判,意图平息事态,然而为时已晚,叛军首领郭成在占据了整个西南边境之后,开始野心勃勃地妄图开辟一个自己的国家。
这样一来,皇帝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他,便派了一员猛将华城远赴西南边境,谁知人才到了西南地界,便因为西南特有的瘴气而病死了,皇帝不得不另外派了两名将领,可是结果都是一样,不是被瘴气毒死,就是被西南叛军耍的团团转。郭成见幽羽将领拿他没有办法,越发得意,不再只盘踞西南地区,开始不断派人滋扰幽羽的中部城池,无数百姓不得不流离失所,到处逃难,偏偏国库因为之前的地震而空虚,并没有足够的粮饷可以开展大规模的战争彻底平息事态,南边的蒋国公和东边的罗国公,两方部队彼此虎视眈眈,谁都轻易动不得,皇帝最近正为此事焦头烂额……
蒋国公只是强弩之末,却是死而不僵,总会在关键时刻出来闹腾,独孤离又突然提出这个建议,呵,秦赢婳冷冷地一笑,独孤离啊独孤离,你还真是懂得把握最有利的时机……
皇帝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变化,像是震惊,又像是在意料之中。
独孤熵长身玉立,面如寒霜:“大哥,你以为就只有你有这样的心愿吗?我早已向父皇陈情,请求领兵出征,可惜父皇坚决不肯,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地震刚刚过去不久,父皇开了国库赈灾,各地又在动工修复之中,西南祸患固然重要,但如果贸然行动,大兴兵戈,只会让国库空虚,百姓罹难,若是南疆和漠北趁虚而入,这样的后果远比西南的祸患要严重得多,大哥,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忧国忧民吗?”
独孤熵的话立刻赢得众人的附和。的确,西南叛将毕竟偏安一隅,危害只是西南一方,若是贸然出兵,耗空国库,被南疆和漠北找到机会,大历的百姓只会陷落于更糟糕的境况之中。
独孤离冷眼看着独孤熵,道:“那依照二弟的意思,该当如何?”
独孤熵一双黑玉一般的眸子盯着自己的兄弟,冷冷地道:“为今之计,只有从南边和东边各调兵十万,并在一个月内筹措到足够的军饷粮饷,再选派合适的将领前去西南。”
独孤离突然嗤笑了一声,道:“这个法子最少需要三个月,等大军开到西南,那里早已被兵灾祸害成不知是何样子了!更何况那郭成已经蠢蠢欲动,试图攻击中部城镇,这一切——难道你们就眼睁睁看着吗?哦,我倒是忘了,二弟刚刚新婚,忙着安抚娇妻,等着父皇封赏,完全忘记了万千百姓翘首以盼的痛苦!这岂是一国皇子所为!”
“你这是什么意思!大皇子,你实在是欺人太甚,陛下之前焉能如此无礼!”不等独孤熵再开口,朝阳王一个眼色,早有七皇子派的大臣开口驳斥。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句话如一个信号,以吏部尚书为首,近月来被独孤熵逐渐提拔的一干大臣,便一个接一个地跪在皇帝面前,痛斥独孤离明明在幽禁之中却擅闯御前,甚至言行无状,罪大恶极。
“不思悔改之余,御前失态!”“往日里就勾结朋党,诱导太子!太子所为无一不和大皇子有关!”“太子失势,大皇子立刻倒戈,甚至不顾兄弟情义对太子弃之不顾——”“明知道国库空虚还要贸然出兵,显然是将万民置于不顾!”“纵容下属骄纵无忌,多次与平民发生冲突,祸国殃民——”云云,真真假假一时纷至沓来,在这个瞬间,原本聚拢在独孤离面前讨好的哈巴狗全部变成了正气凛然痛斥他的卫道士。
这些人争先恐后地痛斥独孤离的不是,目的不过是讨好喧嚣尘上、圣眷正隆的独孤熵而已!秦赢婳蹙眉,她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李萧然身上,却见到他轻轻摇了摇头,显然也是极不赞同。秦赢婳心头明白,这些臣子们太过着急了,在皇帝面前表现出这样的情绪,实在是太不智了!
朝阳王是最会察觉圣意的人,又一向是真正的老谋深算,此刻看到局面有点过火,皇帝的表情也万分微妙,便轻声咳嗽道:“好了,你们也不必如此,大皇子不过是想要为君分忧,虽然法子是激进了点。”这句话说出口,皇帝的表情变得似笑非笑起来。
秦赢婳在心头叹了口气,独孤离啊独孤离,你真是聪明到了极点,选择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不只是要见到皇帝,更是要逼得皇帝看清朝中有多少是独孤熵的人,让他意识到不妙,让他知道独孤熵的野心,也让他看清楚独孤离所处的劣势——他是如此地了解皇帝,了解他的多疑、狡猾,和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
皇帝要的是平衡,当独孤熵弱势的时候,他用心扶持这个儿子,可是当独孤离处于弱势,就会让他忘记对独孤熵的喜爱——这就是皇帝,圣心始终在摇摆不定,独孤离被逼到了极点,才能引出皇帝的怀疑!只要一点点怀疑,就能让独孤熵原先做的一切都付诸东流!秦赢婳心头冷笑,独孤离,你果然好狠毒的心思!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