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等等我!”清芳心中豁然开朗,眼神更为清明,一张脸也因为她脸上这一对极为出色的眸子而蓦然神采飞扬了起来。
席莲之便静静站在灌木丛中,看着他对面,那个同样一身麻衫,梳着一对双髻的小姑娘正费力地剥开层层草木,一步步向他蹦跳而来,不由得,他的心中有一块被坚冰封存的地方暖了一暖,双手向那小丫头的身边一分,那些阻挡着她前进的灌木便朝两边分去。
唉,注定要将未来的重担交到你的手中,现在,便趁着我还有一日的力量,便帮助你一日吧。
“师父,我们这是去哪里?”清芳自然地握住那人的手,心无杂念,既然重新有了选择,那便依旧义无反顾。
席莲之便牵着她的手,往丛林更深处走去,“清芳,我们要在这里待上一个月,这一个月里,我要你将大悲仁王的一整套剑法全部学会,你能做到吗?”
“我……”清芳咬了咬唇,方才自己使那第一式时便觉得有些吃力,但看着席莲之发白的嘴唇和神情间的疲倦,她还是用力点了点头,“师父,我会做到的。”
“好孩子。”席莲之得了她的承诺大为欣慰,看着手中牵着的女孩纯真的小脸,他心中不由得又生起些遗憾,若是当年莞尔也如同她这般乖巧可人,又何至于如今堕入魔道,与那些妖邪为伍呢,也许,是自己当年对莞尔的关注太少,应当,还是自己犯下的错吧。
就在这个孩子身上,弥补自己对莞尔的亏欠吧,席莲之指了指前方的一处祭台,“上去吧清芳。”
“就我一个人上去吗?”清芳看了看那四四方方空无一物的祭台有些胆怯,“师父……”
“那里,只有你一人能上去。”席莲之松开了她的手,将她往前带了带,“师父就在这祭台下,不会远离。”
“好吧。”清芳这才一个人往祭台边的台阶上走去,那台阶初初还可攀登,到了高处,竟有些难以攀登,清芳探出头去,看了一眼仍在祭台下等着她的席莲之,这才又放下心来,努力向上攀爬着,等她好不容易爬到了祭台一角边,已经累得是气喘如牛,背后的衣衫也全被热汗打湿,这样高的台阶,根本不是给人爬的嘛,清芳一双腿灌了铅似的又酸又痛,几乎难以向前迈去。
“清芳。”祭台上的,席莲之在叫她,“来了。”清芳使出浑身最后一点劲儿往祭台的那一边,席莲之所站着的地方走去,“师父,我上来了。”她趴在祭台上,伸出头去。
“很好。”席莲之点了点头,“一会儿我会将剩下的剑法全部演练给你看,我只使一次,你不必强记。”
“不必强记?”清芳眨了眨眼睛,“师父,我不懂您的意思。”
席莲之在地上捡了一根树枝,以他现在仅剩的力量来看,已经不足以支撑他隔空取物了,“一会儿你便知道了。”
席莲之一袭蓝衣站在灌木丛中,有细小的微光从他的身后透过,他的手中捏着尚带着泥土的树枝,空气中隐隐有氤氲的水气,清芳一眨也不敢眨眼地看着他,生怕自己落下了任何一个动作。
“起。”席莲之的动作依旧是那样的飘渺,但每一个承传启合下,都是他性格中与生俱来的一丝不苟与严肃,随着他手势的高低,身姿的转动,空气中的水汽凝结得越来越重,趴在祭台上的清芳只觉得自己发丝上似乎都沾着水珠。
“记下了吗?”席莲之抬头看着这个自己最晚收的女弟子,垂下拿着树枝的那只手,一双水镜无波的双眸中倒映着清芳的小小身影。
“师父。”清芳的心中陡然划过一阵电流,她站起身来,高高地立于祭台之上,双手举过头顶,似乎在触摸着空气中不可见的神明一般,“师父,你的招式,我看过了,但,此刻都忘了,每一招一式,都忘了。”
席莲之看着祭台上的女弟子,嘴角却突然挂上微笑,“果真都忘了?”
“嗯,全部。”清芳转过身子直往祭台中走去,每一步都似乎十分轻盈,她是她,却好像又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