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景轩菲薄的唇角淡淡勾了抹笑意,那样的笑透着让人熟悉的深远……上次她说,她以后靠的不是墨玉而是他!这个女子……她聪慧的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应该寻求什么,甚至……她也懂,墨玉的权利终究有限。
“墨公子好似很迫切的希望我将所有的权利用完?”风玲珑淡然开口,看着离墨一直没有变化的容颜,浅然说道,“其实……”她顿了下,星眸中滑过狡黠,“墨公子有没有想过,我第三次的墨玉的行使……会要求你再给我三次机会?周而复始……墨公子,你这墨玉是收不回去的。”话落,她看着离墨嫣然一笑,微微一福后,打了个旋身转身离开了二楼的隔间。
离墨站在原地,直到那逶迤坠地的衣裙拖出了隔间,他鹰眸方动了下,棱角分明的脸上渐渐隐现了一抹笑意。好一个风玲珑,敢在我离墨面前如此贪心,却又是开玩笑的当真只有你一个……
贪念是万罪之源。
风玲珑绝非是第一个如此想的……但是,却是唯一一个只是想想,却不是真的想如此去做的!
“有趣……”离墨垂眸笑了下,可是,笑意却只是僵在嘴角,未达眼底。
“是有趣。”
淡然中透着邪佞的声音传来,离墨抬眸,一袭白衣的欧阳景轩已然走了进来。
“躲过了?!”离墨问道。
欧阳景轩只是笑笑,随即走向栏栅处,垂眸而下……只见风玲珑带着冬雪往楼下走去。看她折纤腰以微步,眸含春江水,脸如凝脂玉。身穿白色牡丹罗软纱,逶迤坠地的白色烟笼梅花白水裙,身系软烟罗,轻动间就好似雪中盛开的梅花,娇艳欲滴却又孤寒而立,透着从骨子里让人心动却又让人望而止步的淡然。
方才,她出来时他便隐了,她在和他僵持着,那他便随着她!有些事情,一头热,最后的结果便不如预期的,便不是他想要的。
她不是个从骨子里淡漠的人,戈壁上的她热情奔放,好阔天空任鸟飞……他想许她一个这样的将来,那便必须要将她心里所有的防线都一一击碎!
离墨轻倪了眼欧阳景轩后转身,走向藤椅处,布了珍珑后幽幽说道:“昨日刚刚布了局棋,你来解解看。”
欧阳景轩收回眸光转身走了过去,落座后眸光看向棋盘之上……大片的黑子已经将白子紧紧缠绕,却唯独西偶之地有着缺口。但是,这样的缺口显然是引敌深入的诱、惑,一旦从那边突破,那便真正是会陷入必败之局。
修长的手指捻起棋碗里的白芷,夹于食指和中指之间,欧阳景轩视线纵观整个棋盘,却发现不知西偶之地,甚至中心和相邻的,被黑子环绕的地方全然是有缺口的……
微微眯缝了下狭长的凤眸,菲薄的唇角轻挑了个邪魅而不羁的弧度,欧阳景轩出手,白子落在了最为艰难的东角。
离墨眸光微沉,手起手落……东边的白子尽数被吃。
欧阳景轩也不着急,不经思考出手极快,离墨亦是……你来我往的十数下后,原本被黑子紧紧困住的白子竟然突破,反而让黑子举步维艰。
“好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离墨冷然开口,鹰眸中透着赞赏。抬眸,一切恢复平淡的看着欧阳景轩,“这招棋太险……不像是你的风格。”
欧阳景轩俊颜展露了一抹邪魅,手中的折扇在手里打了个旋转后缓缓起身,缓步走向围栏处俯视而下,睥睨的眸光透着一抹冷意的缓缓说道:“有些险还是要冒得……”
离墨也站了起来走了过去,楼下一片繁荣,近日来,有趣的赌局不多……相较于苍轩王这个西苍的传奇人物,大皇子和苏家的联姻明显的就弱了许多,“不怕最后失策?”
欧阳景轩笑了,笑了张狂而无谓的偏头看向离墨,“富贵险中求……”以前是稳打稳妥,现在因为风部落的突然和亲,一场加快西苍局势变化的赌局已经容不得他慢慢部署。何况……现在还要寻求风部落的安危,那边必须要尽快大权在握。
如今父皇虽然心里希冀着他夺嫡,可是,到底最终的目的是为了何他还想不透,或许是不愿意想,有些事情一念间,便是万年枯。
微顿了下,欧阳景轩轻咦,“你最近对西苍的形势仿佛越发在意了,倒也不像你了。”
“总要看看蝶儿一心要跟的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吸引力!”
“你明知道,她并非是她!”
“你就没有混淆过?”离墨轻咦。
欧阳景轩笑的越发邪魅,凤眸轻挑了个肆意的弧度后缓缓说道:“离墨,你明明知晓……我的心并不在她身上。”
离墨也笑了,只是笑的冷然,“两年前,你和西苍帝为了蓝梦蝶决裂……我到是想不明白,不是因为爱情,你到底是为了何?”
“为了……”欧阳景轩顿了顿,挑了眉眼的同时,脸上全然是戏谑的神情,“……为了今时今日和风玲珑相知相惜!”话落,他凝了眼离墨,越过他就离开了,边走还边说道,“赌局虽然是楚凌控制的,但是,有些事情现在还没有办法和日昭国公然以对,背腹受敌的事情对西苍不利……你的情,我领了!”
话落的同时,人已经不在了隔间。
离墨垂眸而下,看着那白色身影无视旁人眸光,欣然踏步,不疾不徐却透着稳重,不由得勾了唇角,喃喃自语:“霂尘输到你手里,倒也让我欣慰些。”
尧乎尔。
狂风带着刺骨的冰寒席卷着整个枯黄到荒芜的地界,零零散散的帐篷仿佛在大作的风中摇摇欲坠,被圈在木桩的圈里的牛羊被风吹的“咩咩、哞哞”直叫,风沙席卷的它们的眼皮直打着颤儿,睁都睁不开。
“王父,”穿着对襟小甲皮袄的嗦嘎勒拉布丹端着药,“这是族长刚刚开的药,您将这药喝了吧。”
嗦嘎勒丹普虚弱的睁开眼帘,伴随着闷闷的咳嗽声,在侍婢的搀扶下半坐了起来,拉布丹不假人手的给他喂药着,一勺一勺,一点儿也不嫌烦。
“咳咳,咳咳——”嗦嘎勒丹普老态的脸上仿佛因为寒冷越发的紧皱了起来,“你阿妈呢?”
拉布丹将空了的药碗递给一旁的侍婢,扶着嗦嘎勒丹普躺下,方才回道:“阿妈去巡视女眷了,今年受灾严重,大家手里也没有多少皮毛,阿妈讲天朝中秋节过后送来的物资分发下去,让女眷们多缝制一些冬衣,好让狩猎的男儿在山里不会挨冻。”
嗦嘎勒丹普虚弱的点点头,脸上有着浓浓的愧疚,“唉,风部落在我手里,先是遭遇天灾,使得玲珑必须要去天朝和亲……你阿妈如今更是操碎了心……咳咳咳……咳咳咳咳……”
“王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拉布丹给嗦嘎勒丹普顺着气儿,眼中有着复杂的情绪,只听他咬牙说道,“只要撑过来年,那边山里的雪水就会引了过来,我一定不会让族人就这样向天沉浮的……”说着,他的眼睛变得猩红,“幺妹也不会在天朝受苦,早晚有一天,我会接她回来,她依旧是我尧乎尔最耀眼的星辰。”
嗦嘎勒丹普艰难的吞咽了下,虚弱的点点头,灰败涣散的眼睛里有着无法放下的担忧。
整个尧乎尔除了瞳部落因为地处山坳,又因为自身财力本就强大并没有收到太大影响外,剩下的部落多多少少都收到了天灾的侵袭,对于有些本就没落的部落来说更是雪上加霜。风部落虽然不能堪比瞳部落,可是,一直以来却也算是富庶,却想不到,这场天灾,风部落受灾最重,如今只能苟延残喘着等待雪水引了下来……
昏沉沉的头让嗦嘎勒丹普沉重的闭上了眼睛,隐在大胡子下干涸的嘴唇不停的翕动着,仿佛想要说什么,却最终都化成了无力。
直到嗦嘎勒丹普睡着,拉布丹方才交代了底下的人好好照料,又让人将他帐毡里的柴拿了过来后,离开了部落长的帐篷。
“世子,”这时,一个侍卫匆匆奔了过来,“翁主来信了。”
“哦?”拉布丹猛然眼睛一亮,摊开手就和侍卫将信拿了过来,然后转身,背着风打开……快速的阅览完,他不由得松了口气的耷拉了减半,嘴间一勾,露出会心的笑意的缓缓说道,“如果真的如此,幺妹……大哥也就能放心一些了。”说着,他小心翼翼的将信折好放入信笺后,转身看着侍卫,“阿妈在何处?”
“在大姨娘的帐中。”侍卫恭敬的回答。
拉布丹点点头,拿着信就急匆匆的往大姨娘的帐中走去……
拉姆茨芢正在和大姨娘赶制毡帽,听闻拉布丹说风玲珑来了信,开心的放下了毡帽就开始阅读起来,看到最后,双眼已经通红,眼底更是弥漫了浓浓的水气,“幺儿没有吃苦就好,没有吃苦就好……”
“大姐,”大姨娘上前,浅笑的握住拉姆茨芢的手,“我早前就说过,翁主聪慧,虽然是和亲,也不会让自己吃亏的……这下,你可安心了?”
拉姆茨芢含泪笑着点头,她的幺儿她了解,如果不是真的,字里行间里她便能感受到什么,她的幺儿是真的没有吃苦,这些轻快的言语才如此流畅带着俏皮。她开始还担心,如今看着风部落这个样子,她到宁愿幺儿已经去了天朝,至少……是个王妃,怎么也不会吃苦了去。
风玲珑是没有吃苦,只是,连着几日她都没有办法静心……
丫头将温好的茶轻轻的放到小榻上的矮几上,随后退到一旁,大眼睛看着风玲珑手里捧着的雪缎衣袍,半天都没有动一针……
冬雪也在看着,二人仿佛心有灵犀的同时偏头看向对方,眸光流转了疑惑后,彼此轻摇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