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那人两手搁在膝头,坐得笔直,眼睛直瞅着她,不骄不躁道明来意。“买下你那对雏鸭,需得多少银子?”
别说七姑娘,便是春英绿芙也傻眼了。这人硬贴上来,便是追着讨要带回的雏鸭?这可是世子给的,自家姑娘可没胆子倒卖。
“你也想要?”若是她没记错,方才这人可是亲口辩驳,“对那畜生毫无兴致”。莫非这是与石姑娘几人犟嘴的么?死鸭子嘴硬,人前装蒜?
看出她疑惑,殷姑娘撇嘴不屑,“那几人太过吵闹,世子不喜,绝不会答应。与其白费功夫,不若静静候着。”
……
难怪赖着不走,原是打的这主意。
“那你方才怎地又不说?”
临走前她不过突发奇想,试探着求一求他,那人还真就应了。于是她与五姑娘各自带回一双挑选过的雏鸭,其余几只便尽数放生。
若是那时候她开口,顺手挑拣一对不是更好?
听她有此一问,殷姑娘沉默许久,带出些懊恼。
“世子跟前,轻易不敢开口。犹豫着想好了措辞,你们已经拆下围栏,鸭子也下了水。”
……
七姑娘觉着自个儿快被她堵得没话说了。下了水可以再捉回来的呀!周大人在,芦杆也在。
“你是想说要我劳烦周大人?”仿若有了默契,她很快读懂她眼中意思。摇摇头,说得慎重。“御邢监掌使杀人如麻,没敢使唤。”
……
车里寂静许久,七姑娘抖着肩头,忍得实在辛苦。这姑娘到底是怎么养大的?性子如此别扭!一边喊着害怕,一边百无禁忌。至少她是没胆子在外头嚷嚷周大人如何杀人如麻。她怕自己被周大人砍瓜切菜了,一不当心也成了乱麻。
渐渐的,七姑娘觉着与殷姑娘说话,不能太委婉,得直冲冲的来。她要说得明白,那位才能听得明白。
“既如此,你也知晓世子待人严厉得很。你与他早就相识,尚且不敢冒犯。我又怎敢背着世子,将亲口讨要来的东西,转手就卖了人?”
殷姑娘古怪看她许久,似不相信,“你怎会怕他?”
七姑娘惊愕瞪眼,这是人问的话么?那人随便往哪处一站,除了他跟前心腹,她还真没发现有谁不怕他的。当她是铁疙瘩么,不要命了与他硬碰硬?
“瞧着他对你不同。”
……
七姑娘长长叹一口气,颇有种“有苦自知,不足为外人道”的凄清。
他是对她不同,她被世子圈了当“国公府自己人”。但凡出错儿,那人是绝不手软。
两人静静对视许久,七姑娘想着,莫非自己长得像软柿子?为何这人不去寻那对她更亲近些的五姑娘,反倒来缠她?便听殷姑娘自说自话,碰巧与她解了惑。“那位五姑娘手上的雏鸭,头顶上翠羽比不上你这对漂亮。知晓你为人狡诈,远不如面上这样好相处。想要重金买下,却不知你也心有顾忌。罢了,你且回去好好养着,我得空会时常登门,帮你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