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前行的马车里,七姑娘袖兜里摸着高女官塞的锦囊,瞄一眼自打上车,便专注翻看抵抄那人。
不是说难得得闲?怎么她瞧他的样子,比在府衙里还要忙碌?她托腮瞅他半晌,不曾打扰。挑起帘子向外张望,一眼瞧见御马与马车并行的周大人。这人还是一副阴柔的冷面孔,看她看过来,肃然点一点头。
他手下人还真是不容易讨好。交道不知打了多少回,这位御刑监的头头,从最初对她成见颇深,到如今,顶多算得规矩守礼。
七姑娘有些怀念与富态亲和的管大人相处起来的和睦时光。
“无聊了?”
她腰间被人轻轻揽住,回头便见他搁下奏报,十分自然的,牵了她手,小试冷暖。
“风大,莫大意了。”说罢将她挑帘子的手也捉回来,如此,她两只手都被他拢在手心,他一只臂膀从她腰后绕过,不觉间,又成了她大半个身子,靠在他怀里。
今儿一早天气转凉,她不过早起打了个喷嚏,便被他命春英多添了两件衣裳。
其实她不冷,只是素来不是火热体质,到了秋冬两季,手脚会微凉。可他似认定了,更偏好用他宽大的手掌,替她煨暖和。
她喜欢这样寒凉的天气里,他身上渡过来,温温的热度。就像他这人,总叫她感觉舒适。
索性转身抱着他,她扬起素净的小脸,芙蓉面衬在一圈儿毛茸茸的围脖里,粉嫩细滑,很是讨喜。“这不瞧您忙,就想自个儿寻乐子,瞧瞧沿街的热闹。”
她小眼神儿向被他随意扔在一旁的抵抄瞄两眼,那意思:大人您真是出来松快,换脑子的么?
他被她俏生生,憨态可掬的模样逗笑,俯身轻啄她面颊。温温软软,嫩得慌。她身上自带了股清甜的香气,诱得他微微闭眼,实在想将她吞吃入腹。
“阿瑗是在暗示,方才本世子冷落了你?无妨,接下来的时日都陪你,与你赔罪。”他含了她耳廓,轻捻慢磨。眼底清明,不见欲色。单纯喜好与她亲昵。
时不时被身旁这人温和以待,她绯红着脸,只道这人刻意曲解她意思。可她依旧乖顺着,没有哪个女人会推拒这样情意绵绵,舒心的温存。
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他今日一身银灰的大氅,去了朝服,随意一件锦袍穿在他身上,都有一种赏心悦目的美态。她小手拨弄他领口的盘扣,小小一粒包扣,用的是上好的云锦,周围压一圈儿银丝绲边。
她有些佩服这个男人对细节的严苛。换了她,随意打个马虎眼儿,能用就成。
“您告假了,周大人也跟着告假么?”她好笑,外头都说周准是他座下鹰犬,他倒好,丁点儿不避嫌。带了人招摇过市往城外去。
他捏捏她打从出门起,就乐淘淘的腮帮子。她嘴上不说,可神情中透出与他同游的愉悦,他感同身受。
将周准调离燕京,自是别有用心。事关接下来一桩大事,他不愿多提。只抱着她,指尖慵懒描摹她眉眼。
不方便开口?七姑娘了然,便也不追问。如今他两人都得闲,她倒想起一事。扭扭身子,抽出被他环住的胳膊,从袖兜里掏出一物,却是贺大人托高女官转赠的平安符。
今日她与贺大人匆匆打过照面,那人立在窗前,看她的眼神,不同寻常。背着人,遥遥朝她一指,复又调转指尖,点了点他自个儿眉心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