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初迷糊,出门那会儿,隐约恍然。那人指的,当是眉心处贴花钿的位置。他在拐弯抹角,向她暗示何事?
她捏捏锦囊,拎着上面的系带,递身后人眼皮子底下。“大人,莫非北地有风俗,患了病,都要往庙里走一遭?”她可是记得,当初初遇他,正正好,也是在慈安寺的山道上。
贺大人转赠的这枚平安符,措辞太过牵强。廷尉衙门受命于天子,替百姓惩凶除恶,真要避忌血光,这饭碗也就砸了。
他与他,花钿与山庙,这是巧合么?七姑娘拨弄着锦囊,拎着丝线打着旋儿。眸子灿然盯着他,有疑惑,坦坦荡荡向他询问。
他坐靠着锦榻,修长的两指夹住半空中打转儿的锦囊。拨开她小手,凑近了看看。
“不曾。何故有此一问?”
她将贺大人问询自个儿关乎花钿那事儿,细细说与他听,末了问他,“怎么就这样凑巧?直叫下官想起,与大人您初见那回。”
他手掌抚着她发顶,当初为何那般试探她,他已没了印象。只既然他问了,必有缘由。他眼底毫光微凛,对贺帧猜忌更重几分。
“记不得了。因那场病症之故,许多事已无从探究。”
他手腕一提,一把将她带到身上。趁她轻呼的当口,他出手如电,将贺帧赠她的平安符,甩手扔了出去。
“诶,诶……”她伏在他胸前,不料这人如此无赖。因着车外有人,她没敢大声嚷嚷。
“当初如何,已然不可追。阿瑗只需细细体会当下即可。”他扣着她后脑,强势吻她。睿智的,将重点放在后半句。男人哄女人,似乎天生懂得诀窍。
他坦诚“记不得了”,她便安静下来,聪明的将隐隐猜出的苗头,埋进心底。他待她如何,没人比她更加清楚。他记忆里那段缺失,她除了憾然,余下更多却是心痛。
在她替他症病期间,她见过这男人大汗淋漓,被梦魇得眉头紧皱,紧紧抿唇的模样。那样的他是陌生的,神情阴暗而受伤。他记忆中的场景会令他觉得苦难,于是她引导的时候,多偏向抚慰,并不打探他的**。很多时候,提起他早已痊愈的病症,他与她,都默契的选择一言带过,就这么淡淡的,放任过去。
黄土路上,精巧的锦囊,静静躺在积水的土坳里,渐渐污了颜色。春英绿芙跟在后面那辆马车里,绿芙眼尖,本就不是坐得住的性子,正探头探脑,一眼瞅见姑娘那车里,飞出个物件,拽拽春英的袖口,偷偷指给她看。
“那不就是姑娘方才摆弄的玩意儿?依奴婢瞧,像是被那位给扔出来。”
春英探头,想一想,一把压下帘子。那位不待见的玩意儿,还是避开的好。可怜开光的锦囊,再是无人问津。
“您怎地乱扔东西?”
“鬼画桃符。”
她细喘,语声娇软。难怪管大人提点,世子信佛,与常人有异。初了年初一那柱香,她还真没瞧出来。
马车悠悠向南而去,他独揽着怀里的香软。往事如何,哪里抵得眼下与来日。
贺帧诱她,却不知,她实是聪慧之人。她对他没有隐瞒,亦点到即止。权衡取舍,某些时候,她比他更洒然精明。经营一段感情,需要用心和技巧。小七的手腕,很柔和。这让我想起慕妖女风风火火的性子。同样都是聪明的女人,处事上,各有所长,各自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