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库捶着腿说道:“我听别人说京师有一家铺子的馄饨最是出名,一锅馄饨里有两只双馅的,若是两人各吃到一只双馅馄饨,那便是缘分。她们说的馄饨铺子大概就是这家吧?”
老板端了两碗喷香的馄饨上来,在阿库和海弦面前一放,笑道:“说的就是我们铺子,好些人在我们这里吃到了双陷的馄饨,回去就成了好事呢。”
甫翟迅速把海弦面前的馄饨推向含芷,说道:“你们先吃罢,我们等下一锅。”
阿库拿汤勺的手不自然地一松,干干笑了一声:“不了,我还不饿,你和含芷先吃吧。”
正推辞着,小二又端上两碗馄饨,海弦飞快地从小二手里接过来,一碗放到甫翟手边,另一碗捧到自己面前,对阿库道:“行了,现在都上齐了。”
阿库只得埋头吞了一只,含芷劝他慢点吃,自己从碗里捞起一只咬了一口,顿了顿,禁不住笑出声来:“吃到了,我吃到了,是双陷的,阿库你碗里有吗?”
他一味地囫囵吞,不管烫不烫都顺着喉咙直接往肚子里滑,含芷拔了根筷子伸到他碗里去搅,油光光的馄饨都被戳烂了,里头露出一只双陷的馄饨,像是一个被揍的孩子,皱巴巴地缩在角落里。含芷扬眉深笑:“阿库碗里也有呢,你们吃到了吗?”
阿库猛咳了几声,差点把嘴里的馄饨皮子咳出来。海弦一瞬不瞬地盯着甫翟的碗里看,心不在焉地咬着馄饨,直到吃下小半碗,甫翟终于从碗里捞出一个猪肉白菜陷的馄饨,塞到海弦口里,笑道:“你的呢?”
海弦失落地嚼着,拿筷子把碗里的馄饨都掐开看了一遍,都是猪肉陷的,根本寻不得半点白菜的影子。甫翟的笑容渐渐变得有些不大自然,从她碗里捞出一只放到自己口中,安慰道:“兴许是你没留意罢了。”
海弦唯有点头,默默地吃着剩下的馄饨,心里又酸又涩,像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失落中带着莫名的恐惧。甫翟又夹起一只馄饨咬下一半,隐隐看到一些白菜陷拌在猪头里头。他脸色微微一变,飞快地将剩下的半只吞了下去,却是味同嚼蜡。甫翟见海弦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拿帕子帮她擦了擦手上的汤汁,安慰道:“有时候一些事不必太当真的。”他也是在对自己说的,停了停又道,“既然吃饱了,我们听戏去吧。”
阿库豁然站起来,牵过拴在面铺外的红缨马,说道:“等等,我想和你比试骑马,你要是在一刻钟内赢了我,我保证再也不说胡话了,也不再缠着海弦,一辈子跟着天意走,可好?”
甫翟知道,即便输了,阿库也不会对海弦死缠烂打不放的。当即不想扫了他的兴致,只好陪笑答应下来,走到阿库面前抽过红缨马的缰绳,把大宛驹给了他,说道:“这匹马怕生,还是用我的大宛驹吧。”回头朝海弦眨了眨眼,海弦了然一笑,哪里是怕生,他是怕阿库冒失,伤了她的红缨马吧。
“也好,大马才是爷们该骑的,不过你要是输了可别说我欺负人。”到底是在点兵营里待久了,阿库上马的动作也比之前要娴熟几分,利落地在马背上坐稳了,牵着缰绳调了调姿势,对海弦道,“我要是输了,你们想怎样都可以。”
海弦抿着嘴笑:“让你娶含芷呢?”
阿库看了一眼面颊绯红的含芷,挠挠头:“谢谢你瞧得起我,我这样的人娶了谁都是委屈了人家姑娘。”
刚才的阴霾终于因为阿库的一句玩笑话一扫而空,海弦摸了摸红缨马的头,对阿库道:“光是你们骑马没意思,甫翟带着我,你带上含芷,这样才有趣。”
甫翟捏了捏她的手心骨,示意她别胡闹。她却先甫翟一步爬上了马背,冲着甫翟招手:“快上来,正好也能试试你挑的马究竟有多厉害,我们就以一刻钟为限。”甫翟无奈地唤了声“疯丫头”,跨上马将她紧紧圈在身前,嘱咐道:“千万坐稳了,你要是坠马,我可不管你。”
含芷朝阿库看了一眼,见阿库正在兴头上,遂惴惴地爬上了大宛驹,却是刻意与阿库保持着距离。
两人先是慢骑了一阵,直到入了空旷处,阿库才奋力扬鞭。海弦见阿库的马发足狂奔,未多时就把红缨马甩在了后头,忙说道:“快追啊,千万别让阿库赢了。”
甫翟快速抽动了马鞭,却赶不上阿库的速度,红缨马嘚嘚的马蹄声在耳边响着,落地又稳又坦,海弦却是急得手舞足蹈,恨不得把甫翟赶下马自己来骑。甫翟一手挥着鞭子,一手扶稳她的肩膀,低下头,温热的气息擦着她的脸颊:“咱们追上去,岂不是煞风景。”
海弦这才明白过来,抬头捏了捏他的脸,笑说:“你的鬼点子还真不少。”
晚霞徐徐转浓,映在海弦脸上,两颊似添了一层淡色胭脂。两人坐在马背上等着阿库和含芷回来,直到等得肚子快空了,阿库才晃悠着马带着含芷慢慢走回来,脸上一副十分得意的样子,挥了挥手里的鞭子,问甫翟:“你输了,该怎么罚?”甫翟还没答,阿库已抢先道,“我暂时还没想好,那便先放过你,不过你记着总有一天是要兑现的,海弦和含芷都是证人。”
甫翟诚恳地点头:“一言为定。”说罢又一次把海弦送上马,对阿库道,“天色不早了,麻烦你送一程,把含芷送到宫门口吧。”
原本几人打算再去戏楼看一场戏,然而颠簸了一路,戏还没来得及看,含芷早已经困得东倒西歪,她坐在马背上,抱着阿库的后背,似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时不时地撞上阿库的肩膀。海弦坐在红缨马背上,甫翟牵着红缨马,走在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