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是名男子,那声音含芷再熟悉不过。她顿时呼吸一滞,下意识捂上嘴,悄悄走出长廊,猫腰躲了起来。
宫中多年无所出的娘娘数不胜数,含芷并不确定是哪一位娘娘在假山后。她竖着耳朵仔细听,企图听出些蛛丝马迹来。那女子反驳道:“当年我早已提出假孕,虽是兵行险招,却也好过现在。海弦那死丫头看着对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却是鬼灵精怪得很。况且她身边还有一个凌甫翟,你以为就那样容易讨得好。”
那男子冷笑道:“我何必讨得别人的好,降将之子不足为惧,一个山野丫头再聪明又能聪明到哪里去呢。”
女子说话的声音带着哭腔:“袁霍虽年过半百,却也健硕。我们为何不兵行险招,送他一个便宜儿子。一个女儿家即使再得袁霍的宠爱,到头来你也不过是得个驸马的名分。”
含芷还想再听一听,却发现两人早已经远去。她害怕得心口直跳,惴惴的像是就要跳出胸口来。两人的谈话,她似懂非懂,打算说给海弦听,但觉得其中似乎牵扯江山朝政,又怕海弦性子鲁莽坏了事。她迟疑着是否要将此事告知甫翟,忽然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她顿时吓得面色如土,立在原地不敢回头。过了片刻,听到身后传来“咯咯”的笑声,竟是海弦:“想什么呢?怎么吓成这个样子?”
含芷定了定心,回头问道:“公主怎么这时候下课?”
“今晨甫翟被陛下召去了,袁懿倒也没同我说,白白在东殿里等了些辰光。我听萍儿说你去御膳房挑栗子,就跟来了。”
含芷心虚地看了一眼假山,说道:“公主昨晚淋了雨,这些天便不要习武了吧,留在殿里好好养一养身子。”
海弦倒也不乐意见到汝明礼,可是想着自己体质弱,多学些功夫也能强身健体,免得将来拖累甫翟,便摇头道:“已经派人去请汝明礼了,一会儿就去练武场。”
含芷张了张嘴,有些担忧,却又不便启口。海弦只当她是担忧自己的身体状况,笑道:“无妨的,你看,我已经没事了。”
汝明礼许是见海弦面色不佳,这一日无论如何都不肯让海弦习武。只在她面前打了一套拳,便早早地护送海弦回宫了。一路上,汝明礼都是沉默着,只恭恭敬敬地跟随在她身后,保持着十步的距离。海弦想起昨日在雨里的情景,对汝明礼道:“这世上最珍贵不过‘郎有情,妾有意’。既然你与荇儿两情相悦,你又深得陛下器重,还需顾虑什么呢?”
“公主莫要开微臣玩笑,微臣对君永公主不过是表兄爱护表妹罢了,并无男女之情。”停一停,他又含糊不清地道了一句,“微臣已有倾心的女子。”
海弦并不敢回头去看他的眼神,她难道猜错了汝明礼的心思?可是他看荇儿时的眼神,那一日冲入火场时的急切,她都是不会看错的。就好像甫翟看着自己的时候。海弦只当听不懂,叹息了一声,祈祷着上天不要乱点鸳鸯谱才好。
等她精神好些了,汝明礼才正式开始教海弦一些简单的拳脚功夫。荇箸求了予妃几次,也想跟着汝明礼学武功。予妃同袁霍略略提了提,袁霍并未立即给出答复。过了三四日,才准许荇箸跟着一道学。
为了给荇箸机会,海弦便时常称病不去,有时候甫翟在授文期间,也会教她一些功夫。久而久之,海弦的身体素质倒是比从前强多了。
转眼的功夫,已经入了深秋。各宫娘娘都在准备中秋的礼物,各宫妃嫔们虽不和,面上却是尽量做得周到。含芷和萍儿早已经从库房挑选出几样礼物,只等着中秋这一日送过去。海弦早早地起来,认真拾掇了一番,挑选了一身既得体又不过分奢华的衣裳,先去给予妃送礼。予妃见海弦在穿着上越来越懂礼,自是欣慰得连连点头。海弦送了予妃一对汉白玉雕的童男童女,预祝予妃再为袁霍添一双儿女。
予妃又惊喜又羞赧,微笑着让宫女收妥了。海弦又将送给荇箸和袁懿的礼物转交予妃,起身福了福:“海弦还要去别处给娘娘们送礼,就先告辞了。”
言语上虽没有十分得体,短短几个月的功夫能够有如此进步,予妃已经很满意了。她微笑着点了点头,派了一名宫女将她送出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