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怕被旁人察觉什么,快步走回殿里,竟发现墙角处点着一盏灯。她浑身一颤,抬头便看到海弦捏着同心结坐在位置上,正对着一纸婚聘书发愣。
含芷定定心,问道:“公主不是睡了吗?怎么又起来了?”
海弦叹了口气:“睡不着,想找你陪我说说话,把荇儿也找来吧,我们今晚就在一处说话,谁也不许睡。”
含芷局促地点了点头,不想荇箸自己就过来了,俏生生地站在门口,整个人被兜在一件鹅黄色的大氅里。海弦笑着招手让她进来:“正说你呢,你就来了。”
荇箸解去大氅,说道:“我就知道这会儿皇姐一定没有睡,皇姐一定也是急着想看大巫国最俊俏的皇子吧。我也想看呢,不过我只是想知道,大巫国最好看的男儿是否能同表哥比。”
海弦一脸迷惑:“大巫国的皇子要来我们宁国吗?什么时候的事?”
“我是听宫里的小宫女说的,明天午后,父皇派了表哥和凌侍卫出城去迎接。”
海弦看着荇箸懵懂无知的一张脸,像是被谁在心口处狠狠捏了一把,痛得哑口无言。她心心念念的表哥是这样的人品倒也罢了,为何袁霍不能够为她重新觅一段良缘呢,总好过远嫁到大巫国这般荒蛮的地方去。
只是,这件事她并不能同荇箸说。她看着荇箸,顿时觉得惭愧无比,不由叫了一声:“荇儿……”
荇箸抿着嘴笑:“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海弦沉吟着问道:“你当真非汝明礼不嫁吗?”
她想了想,微微摇头。海弦松了一口气,却听她道:“父皇心疼我,是不会忍心看着我一辈子不嫁的。”她依旧那样天真,朝廷与后宫之间的纠葛,她竟是一点也不曾察觉。海弦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尽是无奈。
荇箸笑道:“说来实在有趣,大巫国年年喊着要与我们宁国较量,到最后却都是他们先放弃的。”
“这是为什么?”
“宁国出美人,大巫国的国主又好色,每年父皇都会挑选几十个美人送去大巫国,所以这仗永远也打不起来。”
海弦微微张口,心想着既然国主好色,儿子便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袁霍当真舍得把荇箸嫁给这样一个人吗?她看荇箸的眼光,不由又多了几分怜悯和愧疚。她想了想,忽然问道:“你可知道大巫国皇子的人品如何?”
荇箸想了想,说道:“倒是听说过他十分骁勇善战,以一当百,加上善用排兵布阵,父皇似乎十分忌惮他。”
周围的世界忽然陷入一片死寂,万籁无声,海弦婆娑着袖口默然无语。只怕袁霍是害怕常年进献美女给大巫国会导致民心不稳,唯有送上宁国的公主来填补。宁国的公主已为大巫国王妃,他们又有何颜面再来宁国讨要美女呢?
如此说来,若要杜绝这一场仗,势必要送上荇儿。若要保全荇儿,甫翟便必须要出征。无论是谁做出牺牲,都不是海弦愿意看到的。
翌日午后大巫国的皇子便被甫翟和汝明礼迎进了京师,大队的人马往缓缓行往京师腹地,大巫国皇子敞臂坐在撵车上,一手捂着胸口,闭眼默念着“咒语”。护城军们沿途跟随护送,出门观望的百姓被拦在街道两侧。皇子念完“咒语”,侧头朝观望的百姓们挥手,见着容貌妍丽些的女子,不免两眼泛光,嘴角笑得似抽风一般。
甫翟同汝明礼对看一眼,相继露出厌恶之色,却又不便在他面前表露,只得悄悄放慢了马速,退到大巫国皇子的车后。随侍的大巫国臣子亦跟着摆出一副贼样,踮起脚凑到撵车边笑道:“皇子,我听说宁国的公主各个水灵,倒不如让袁老头送一个公主给您享受享受。”
汝明礼眼角一沉,下意识按住腰上的剑。甫翟朝他瞥了一眼,扭头对跟随的人小声说了几句,那人轻点了下头,眨眼间便打着马往皇宫的方向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