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不要命了才对,你受了重伤也不知道发信给父皇,父皇在宫里头可是一直惦记着呢。”她帮他紧了紧被角,端起整碗汤药,拿勺子送进他嘴里。
甫翟的眼神比之先前越发紧张,面色也愈来愈凝重,直盯着她看:“你怎么还是那么任性,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吗?大巫国的人就在附近,要是被他们知道宁国的公主来了这里,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我被胁做人质,你会救我吗?”还没来得及等到答案,她忽然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及傻的问题,如果是甫翟,必然会不顾一切将她救走,哪怕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她自嘲地笑了笑,帮他擦擦嘴角,说道,“你这个人总是报喜不报忧,要不是你的部下送来一封信,我还以为你过得很惬意呢。”
甫翟脸色微变,按着床板想要起来,被海弦挡了回去:“别动来动去,伤口还没愈合呢。”
“是谁送信给你的?从军营送出的只言片字都该由陛下先过目才是,怎么可能轻易进到你的宫里?”
海弦摇了摇头:“信上的署名是朱启,但朱启说并没有写信给我。说来也奇怪,信差若非得父皇允准,是到不了宫里的。”话音刚落,她忽然拍了拍脑门,面色有些忽青忽白。她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甫翟,一字一句问道:“你当真没有派朱启写信给我?”
甫翟眼神坚定。
海弦沉吟了一瞬,说道:“汝明礼真是用心良苦,他竟用了这个法子把我骗来了边境。”她想起离宫时竟这般顺利,当时若非心急见到甫翟,又岂会中计。
甫翟道:“汝明礼将你引来这里的目的尚不明确,但是你一旦离开,他势必会对陛下有所动作。如今走到这一步,你无论回去与否,都是危险。”
经此一说,她忽然发现,这一路走来,汝明礼的部署几乎缜密细致到环环相扣,她们逃得过一次,却未必逃得过每一次。如果不是被“情”字所出卖,走到今日,他或许已经得偿所愿了。
如今已无荇儿牵绊,他是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了呢?
海弦的面色越来越难看,汝明礼的野心和心计,她并不是没有见识过。她原以为自己离开,反倒令汝明礼少了可以威胁袁霍的人,让袁霍没有了后顾之忧,没想到,这一切终究在他的算计里。
甫翟见她一筹莫展,不免有些心疼,伸手揉了揉她的耳垂,又抬手帮她把落在脸上的炭灰擦去,说道:“铁铠太重,穿着累,你还是换简装吧。”又道,“陛下既然让你来了这里,必然是想好了完全的办法对付他,你无需太过担忧。”
海弦应着:“等会儿就去换。”
他稍稍往床靠滑下半截身子,对着一侧的沙盘发起呆来,她说了好些话,他也不答,就这样干坐着盯住沙盘不说话。
海弦以为他难受,紧张道:“你哪里不舒服?我让大夫进来看看。”
他握住她的手,说道:“没事,我是在想,这一次中箭会不会同大巫国无关。大巫国既不擅长箭术,更不擅长毒术,况且我同他们交锋多次,发觉他们不管到哪里都佩着弯刀,而那天的人身上却是一把弯刀也没有。”
她睁圆了眼,脑中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你的意思是这次遇险并非大巫国,而是同汝明礼有关吗?”
并没有等来甫翟的回答,许久后只等来了他轻浅而富有规律的呼吸声。她的手仍然被他紧紧地握在掌心里,他冰凉的手终于有了热度,两个人的手心相贴,传递着彼此的温度,直到太阳爬上山头,帐子前的雪逐渐消融,海弦才把手轻轻抽出来。
她让朱启找来从甫翟胸口拔出的那支箭,大概是为了方便从甫翟的体内取出,箭尾已经被斩去一半,尖锐的箭头隐隐发黑,令人怵目惊心。将士领着大夫到隔壁的帐子里,拿帕子包裹住海弦手里的箭支,说道:“公主最好莫要徒手碰触,这毒一旦沾上伤口,便可令人昏厥。”
海弦问道:“大夫可知道这是什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