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抛去这一切不谈,河流的方向与他飘过来的方向完全相反啊。
她冷静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去找他的家人。”
自称的邻居的男人应了声:“我这就去。”跑远了。
事情的真相还需要调查,邻居能想到的都已经说了,就看他的家人还知道些什么了。
慕容墨雪声音不大也不小,刚好让围观的女眷都听清:“我要验尸,需要打开尸体的衣衫。各位想留下观看的,尽管看。”
女眷们脸红地散开了,脂粉味随之散去,河边清凉的风吹了过来,空气清新不少。
慕容墨雪先仔细检查了男尸的头部,他的头上有一个起伏不大的肿块,看起来是掉入河流中的时候被石块撞的,绝不是致命伤。裸露在外的部分都检查好了之后,慕容墨雪准备打开男尸的衣衫。
她没有随身携带工具,徒手解开男尸的衣服,从外到里扒得干干净净。
幸亏她是女扮男装,周围的男人们没有惊讶之情。
他们不知道慕容墨雪的来历,被她专业熟练的手法震惊到。纷纷猜测她大概是仵作,最最起码也得是官府的人。
长孙无忧不是第一次看她验尸,每到这个时候,他的小猎物便像换了个人一样。她一个女人家,面对男性的躯体的神色岿然不动。不比在野外看见死去动物多半点怜悯。
南宫傲面具背后的面容微微露出惊讶之色,慕容家的大小姐据说人是痴痴傻傻的,怎么对尸体的各个方面了如指掌。
男性尸体上完全没有任何伤痕,只有水渍。他的肚子平坦,慕容墨雪按了按,确认里面没有大量水。他不是溺死的。
她将尸体翻过身去,仔仔细细从头看到脚,没有任何伤痕。她熟练地翻开死者的眼皮,没有异样,刀锋般的眼神掠过死者的嘴唇,也没有中毒的痕迹。
正在这个时候,哭喊声由远至近,一个老妇人推开众人冲到尸体前,她踉踉跄跄地扑过来,在火把的映照下,清晰地看到那个没穿衣服的男尸正是自己的宝贝儿子。
“文天啊!文天……娘的心肝肉啊!”老妇人扑到男尸的身上嚎啕大哭。上气不接下气。
她后面走过来的是个老翁,脸色铁青,嘴唇不住地抽动着,看见尸体时二话不说晕了过去。慕容墨雪一把扶住老翁,素手掐在他的人中上。
“节哀。”老翁睁开眼睛,见到一个清俊的公子哥这么对他说道。
老翁长长地呼了几口气:“是谁害了我的儿子!在他死后还扒光衣服,最后的尊严都不留给他,其心可诛!”
俨然是个顽固的老学究。
慕容墨雪将他交给旁边的男人扶着:“衣服是我解开的,他的外表看不出死因,更找不出凶手。”
老翁愤怒地吼她:“现在呢?这位公子,你找到了吗?”
儿子死了,人自然不理智。何况是在古代,人们不理解很正常,慕容墨雪并不在意老翁的恩将仇报:“没有,令公子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找不出致命伤。他也并非中毒。”
老妇人早已哭得要昏死过去,众人在旁劝她宽心。
怎么能宽心,他们只有这一个孩子。如今年过半百,不可能再有孩子了,他们这是绝后了啊。
老翁怒瞪了慕容墨雪许久,忽然仰天长笑:“裴文天这个逆子,死了也好,我早就不想要他了,早就不想要了!”
他痛失爱子,人已近似疯癫。
人生的悲苦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举着火把的人过去帮忙拦住老翁,撕扯中把火把碰掉了,火把滚到一边没有熄灭。
南宫傲发现火把停下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他走到火把旁边。橙黄色的火光下果然笼罩着一件物事。
南宫傲扯紧大氅,躬身捡起那件东西,是一本书,已经被濡湿了,看位置很有可能是跟裴文天的尸体一起冲上来的。
上面的墨迹已经模糊成一片,看不清了。书皮是羊皮做的,极为坚韧。他拿着这本奇怪的书走到老妇人身边。
“老人家,认识这本书吗?”
他的声音似乎天生就有让人安定的力量,老妇人抽抽噎噎地抬头看了一眼:“这不是我家文天常看的那本书吗。”
新的线索出现了!
慕容墨雪把老翁交给卖荷花灯的人,跟着走到老妇人的身边。
长孙无忧一向讨厌人多的地方,向远处走了几步,远远看着他们。黑暗中他的一袭白衣飘然若雪,绝世的容貌被掩盖在市井普通的面具下面,只留墨色的长发不时随着风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