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文憬虽说已经七岁,不过这起床迷糊的性子却没变过,闻言,他歪着脑袋眨了眨眼,慢吞吞地点点头,接过那只小一号的药丸,咕噜咕噜飞快地喝了下去。
见状,徒文憧忙将旁边早就备好的温水端过来,继续温声哄着他:“来漱漱口,邢姑姑给你做了好吃的桂花糕呢!”
在旁边仔细看着徒文憧的一连串动作,徒高程心中又是欣慰又是酸楚,若是汀儿还在的话,看到这一幕,她必定也会慰怀的吧……
“哥哥!”正当徒高程沉浸在回忆之中不可自拔时,徒文憬已经清醒过来了,感受到口舌间残余的一丝苦兮兮的味道,他脸色一下子耷拉下来,带着些控诉地看着如释重负的徒文憧,一双凤眼里满是委屈:“哥哥又骗我喝药……”
徒文憧点点他的鼻尖:“父皇来了,还不快快行礼?”
瞧着这兄弟俩和乐融融的模样,徒高程笑了笑:“行什么礼?有精神就好了——等憬儿痊愈,父皇便带着你和哥哥去往呦梓园打一头小鹿回来!”
徒文憬这才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闻言,小霸王模样顿时竖了起来:“一头小鹿怎么够和哥哥分呢?父皇,我还要打两只小白兔!嗯——小鹿就给哥哥吧!陈贵妃娘娘那儿的红眼睛短尾巴小白兔可有趣的了!”
“好、好!”徒高程见他来了劲儿,忙答应下来。都说老子疼小的,这话用在徒高程身上是一点不差,徒文憬七岁还被父兄牢牢地护了个滴水不漏,在外面最受宠皇子的名号是妥妥的。
看着父亲与弟弟两人之间的互动,徒文慎微微抿着嘴,含笑不语。
“表弟,眼见着二皇子那边得意嚣张,难道咱们就真的只干看着么?!”一个长相清秀却神色狠戾的青年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想起昨天自己受到的屈辱,他眼睛都红了:“连带着他手下的几条狗都敢对咱们乱吠,表弟,你怎么还能忍下去呢!”
徒文怀抬起头来,将手中写了一半的大字揉了丢开,他烦躁地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便搁下:“那又能怎么办呢?那些文人们都以陈家为首,但凡我做出一点事儿来就被他们大肆宣扬诋毁,弄得我现在的名声没有好听的——”
这青年正是甄家如今的家主、甄希悯的嫡长子,名唤甄易启,他乃是甄家特意送到京城来襄助徒文怀的,不过这究竟是裨助还是拖后腿的猪队友,只能见仁见智了。
“表弟莫非忘了当年废太子的事情?”甄易启冷冷地笑了起来:“二皇子靠的不就是在清流里面礼贤下士的作风和廉洁么?当年一个何峥能坏了废太子的名声,如今咱们就多弄几个,总归能成一桩吧!”他也是被逼急了,朝廷上江南官场和盐政屡屡被言官们拿来说嘴,仅这短短一个月时间,甄家就已经被弹劾了两次;虽说有老太太坐镇皇上不会拿甄家如何,可是甄家的势力无论是在江南还是京城都在缩小,这是不争的事实!
徒文怀想起往日的事情,废太子当初因为蓄养娈宠而被父皇发作,那会儿他还太小了,此事全是母亲和小舅舅一手谋划操控。借着这招一箭双雕,既叫废太子名声蒙污也令徒文怙的清正形象受损,虽说有陈家后来的反击扭转了局面,不过废太子那边却是挽救不回来了,那可以说是废太子在皇上心中地位大打折扣的转折点,徒文怀自然是记得一清二楚。
“同样的招数——只怕徒文怙不会上当啊!”徒文怀犹疑着,这些年来,他与徒文怙算是旗鼓相当,自然也算是了解对手。狡猾又老实的狐狸,形容徒文怙是再合适不过了。
徒文怀却是大错特错,除了徒高程与陈贵妃之外,只怕没人知道,这个精明的徒文怙假象下的真实。甚至于徒高程有时都觉得疑惑,为什么爹娘都算是精明人,却生出了这么个完全没有政治敏感度的笨蛋来呢?
不过徒文怀可不知道这一点,他现在已经彻底被甄易启说服了,预备着新一轮阴谋的酝酿。
与此同时,围绕着另一个尚且在乳母怀中安睡的小女婴,一队长相异于中原的人士踏足上了这一片富饶的土地。
争端又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