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远去的大船,林如海眼眶湿润,这个让他亏欠最多的女儿,再次离开了他的羽翼之下,驶向了那未知的远方,连船身的影子都看不见的时候,林如海才带头回去了。
皓宇看了一眼抹着眼泪让她侄媳妇给劝上车的惜春,让曹二爷扶着小肚微凸的史湘云,抱着孩子的蔡雅卉,都有人劝着哄着,他也想找个人大哭一场,可是看了一圈儿,林如海已经率先上了马车,马车都走出十几米了,皓轩陪着谢宜安招呼这些送行的人,皓宇真心想跟着黛玉一起走了,他感觉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黛玉倒是比送行的众人要好一些,因为她有一个活力无限的大头儿子,年哥儿如今走的稳,更添调皮,身边根本就不能离开了人,雪鸯外嫁从山从芳从艳从秀四个人到底还是经验不足,黛玉也不放心把年哥儿交给她们带着,雪翠到底还是跟着过来了,不过是作为管事媳妇和她相公一起跟着过来的,黛玉雪翠雪鹃雪雁四个人哄着一个年哥儿都被他闹得人仰马翻的,可想而知这小坏蛋的破坏力。
年哥儿是第一次坐船,难免兴奋了些,他一兴奋破坏力就翻番,等让这兴奋过度的小坏蛋安静下来,什么伤感的离别情绪都跑到九霄云外去了,年哥儿安静下来小的吃着专门给他带着栗子糕,吃了两口又拿着那涂满了他口水的栗子糕跑向黛玉,踮起脚尖伸长了手把栗子糕塞到黛玉嘴边,个子小够不到年哥儿有些着急,说道“娘,吃栗子糕,栗子糕吃。”
黛玉知道自家儿子的执着她要是不吃上一口,年哥儿能举着这半块糕点一直跟着黛玉,黛玉只能把自心里升起的那些惆怅都收起来,抱起了年哥儿,让年哥儿坐在自己腿上,咬了一口那爱心牌口水栗子糕,年哥儿果然高兴起来,把剩下的栗子糕一把塞到嘴里,跟个贪吃的小老鼠似的,鼓着小嘴儿吃个不停。
让黛玉说脑袋大也有一个好处,按照比例来说年哥儿属于是小嘴儿帅哥,可是整个脑袋都大了一号,嘴巴自然也不小,黛玉很少会担心年哥儿被噎着。
黛玉的行礼不少,因为是跟着军队走的,并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开往了那新的方向。郑毅然还是很细心,他刚到新安县就找了找牙婆买了几个当地的婆子,让人送到了京里,让她们给黛玉讲一讲新安的人情世故还有一些风俗等等,在京里的时候黛玉听得多是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这会子在船上无聊也就把人找了过来,让她们好好说一说新安的趣事。
黛玉听着听着神情就有些古怪起来,这新安怎听怎像以后的深圳的呢,之前没时间没心情去想,这会子再看真是像的很,黛玉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好像当初的深圳就是一个小渔村来着。
前世的深圳是何等繁华,这个时候的新安等地却是都快要穷的揭不开锅了,上有广州,下有厦门,新安连一点儿商业发展都没有,而且西南沿海的几个大城市之间的运输大都走内海,连个过路钱这些小城镇都挣不到。只能靠着下海捕鱼,去赚那些辛苦钱,当地的渔民大都住在船上,船就是他们的全部财产,能在岸上有房子有几亩地的就是日子过的好的人家了。
很多渔民打了鱼,自家却不会吃一条好鱼,不是趁着新鲜送走去买了,就是把鱼做成各种鱼干熏鱼等,就是如此还是有很多人家吃不饱,黛玉叹了一口气,郑毅然是将军,统领西南沿海的军事,不是地方官员,对地方根本就不可以插手。
本来郑毅然想让黛玉和年哥儿住在广州,那里条件比较好,有的时候可以说是京里还要好,很多昂贵的西洋用品,在广州只有三分之一或者是四分之一的价钱就可以买到,当然京里的东西广州这也要贵上很多。可是黛玉没有同意,要是住在广州,她还随什么军,直接留在京里让老爹罩着不就好了。
年哥儿的适应能力让黛玉吃惊不已,这就是自小底子好的好处么?!年哥儿自上船以来就没有过晕船恶心低烧等症状,好多年轻体壮的丫头都倒下了,年哥儿却还是整日里活蹦乱跳的,黛玉不得不提前结束年哥儿的放养生活,每日里都会有两三个时辰来交年哥儿读书。
年哥儿什么都不懂的跟着黛玉读者《声律》,与其说年哥儿实在读书,不如说是喜欢听着香香娘亲温柔的声音,以及读对了的香吻。
年哥儿奶声奶气的跟读着《声律》的二卷“春对夏,秋对冬,暮鼓对晨钟。观山对玩水,绿竹对苍松。”
黛玉鼓励的亲了年哥儿的额头一下,笑道“年哥儿最聪明了。”
年哥儿咯咯的笑着,拽着黛玉的衣袖提出要求道“娘,竹笋,年哥儿吃。”
黛玉笑着应道“好,一会子娘就让你做好不好?”
年哥儿半懂不懂的点头,川老头夫妻手把手交出来的徒弟,腌的酸竹笋黛玉也是吃不够的,可是泡菜吃多了并不好,黛玉平时比较控制,但整日里坐船难免影响人的食欲,黛玉也就放松了要求,每日里都会吃一些开开胃,年哥儿却吃的不肯停下来,黛玉刚给他停了一日,今儿个就知道自己过来要来了。
年哥儿自己拿着小勺大口大口的喝着酸竹笋汤,在吃两口新鲜的清蒸鱼肉,接着咬一口小花卷,自己吃的喷香,林家姐弟三人就是胃口最好的皓轩,都没有年哥儿好养活。
年哥儿吃完了饭乖乖的坐着让香香娘亲把围嘴兜兜给拿了下去,再用温热的毛巾擦了脸,抹上一些香脂,年哥儿红着小脸儿笑了起来。
一路走的甚是安稳,新安也是有河流过,只不过河面不算宽,雨水少的时候大船不能通行,好在今年雨水还算正常,黛玉一行人顺利的到了新安,一路上除了一开始有人晕船生病之外到了后来都很健康,只是下船的时候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黛玉下船的地方算是军用码头,其实整个新安县也没几个码头,都是破烂不堪,郑毅然过来以后征用了一个,修建后就一直都是军队在使用,年哥儿好奇的看着码头上一排一排的士兵,要不是黛玉抱着他,他定要过去摸一摸才算。
郑毅然根本就等不得船停靠好在上去,仗着自己功夫好,几次借力直接飞上了船,黛玉看的是目瞪口呆,她知道郑毅然功夫好,骑马打猎都好,郑毅然还曾经带着黛玉一起骑过马,本来还说要给黛玉弄一只小马驹儿,后来因为年哥儿的到来而搁置了。
功夫就没见郑毅然使过了,这还真是黛玉第一次看的郑毅然使用功夫,郑毅然微笑着看着黛玉,柔声问道“路上怎么样,你瘦了好些。”
就是带着纱帽,郑毅然也能看清黛玉发红的脸色,特别是下面那些此起彼伏的起哄声,更是让黛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郑毅然咧嘴笑的更加高兴,起哄声更加大了起来,下面守着的多是郑毅然的亲兵,他们跟着郑毅然在西北战场上厮杀,回京后过着单调又有些贫穷的生活,这次又跟着郑毅然来了西南沿海,郑毅然跟他们并不见外,只是被嘲笑而已,媳妇捂得严严实实的,谁也见不到。
郑毅然现在的心态很好理解,走自己的路,让他们羡慕妒忌恨去吧。
年哥儿有些好奇的看着郑毅然,年哥儿如今才不到两岁,和郑毅然这一分别好几个月,刚开始的时候还知道找爹爹,可是过了两个月就不怎么提起这个把他等在手心里的爹爹了,这会子见了郑毅然很是有些陌生,郑毅然不敢过多调戏媳妇,只能抱过头更大了的宝贝儿子,年哥儿没有闹腾,乖乖的让郑毅然抱着,郑毅然嘴角的笑容更大了,都能看到十颗洁白的大牙。
郑毅然抱着年哥说道“年哥儿叫爹爹。”
年哥儿用自己招牌声音乖乖的叫爹爹,小声音甜的郑毅然心都醉了,不知北在哪里,等船挺好,这个平时操练的下面士兵生不如死死的将军,抱着自家儿子,扶着自家媳妇,大摇大摆的下了船,嚣张的进了马车,扬长而去。
这是所有亲兵所见,而是事实上也是如此,但是后面的事情就不是他们能知道的了,郑毅然一上马车就带着儿子开始卖萌,就这么几步路年哥儿就和郑毅然亲热的不得了,父子二人扬起招牌傻笑,一起看着黛玉。
黛玉笑着把年哥儿抱了过来,问道“年哥儿记不记得这是谁啊!”
年哥眨着丹凤眼看着郑毅然说道“是爹爹。”
郑毅然笑的嘴都合不上了,黛玉问道“那爹爹是谁啊?”
年哥儿让自己无良的娘亲弄的有些糊涂,抬起头有些不解的看着黛玉不知道黛玉怎么会问出这个问题,爹爹就是爹爹啊,郑毅然也不救自家宝贝儿子,任由黛玉把年哥儿忽悠的眼冒金星,不知今夕是何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