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皇室宫廷御膳不但讲求色、香、味、形的美,而且还非常重视饮食器具的美。色、香、味、形、器是中国皇室宫廷御膳不可分割的五个方面。美食与美器的和谐、统一,也是中国饮食文化的优良传统。
早在中国远古时代,就已出现了陶制的饮食器,并开始注意到它的美观,在一些贵族墓中发掘出的饮食器具上还画有写实意味的彩色鱼纹、鹿纹、鸟纹和蛙纹等动物纹饰,还有各种各样的抽象几何纹。这些线条流畅的纹饰,显示出远古贵族们所拥有的饮食器具所特有的古朴之美。
殷周时期又出现了青铜饮食器具,这些为殷周王室或贵族们所使用的青铜饮食器,其器形纹饰或雕琢,或刻镂,纹样精丽,形制端庄。显示出一种古朴、庄重之美。
春秋战国时期的诸侯王之宴席上,又出现了木雕漆食器,其形制之精巧,纹饰之优美,令人惊叹不已。那么,秦汉以后皇室中出现的金银、陶瓷饮食器,其质地珍贵,工艺精湛,使中国古代宫廷饮食器具的制作水平达到了顶峰。
中国古代皇室宫廷饮食器具的精湛制作技艺和鲜明的继承关系,是世所罕见的。中国古代皇室宫廷饮食器具是中国古代文化的瑰宝,也是人类物质文化史上的一项重要的文化遗产。
随着岁月的流逝,时代的变迁,人类的饮食器具也在不断地改进和完善。每一种炊具和食具的问世,都标志着中国古代社会生产力有了新的发展,因为只有当社会发展到新的阶段时,新的饮食器具才能出现,古代帝王饮食器具的制作与使用也离开不这一规律。
在新石器时代,人们还是饭于土簋,饮于土杯,食器的制作停留在陶土质的阶段。到了商周时期,便一跃而进入辉煌灿烂的青铜时代,王室饮食器具也都以青铜制作。所谓青铜,是指纯铜和其它化学元素的合金,最常见的是铜与锡、铜与铅的合金,颜色呈青灰,因而得名。
在发明青铜以前,王室饮食器具先有一个使用红铜(纯铜)的时期,红铜质软,远不如石器坚硬。青铜比红铜有三大优点,一是熔点低,易于铸造;二是硬度大,可根据需要加减锡、铅的比重,得到不同的硬度;三是溶液流畅,少气泡,可铸精美的花纹。所以青铜的发明对从生产工具到帝王饮食器具而言,都是一个划时代的创造。我国古文献中常称商周时代的青铜为金或吉金,吉金就是指精纯美好的青铜。
商周时代,青铜铸造业全部被王室所占有,权贵们用青铜制作鼎以盛肉,作簋或敦以盛黍、稷、稻、粱,作盘或匜以盛水,作爵或尊以盛酒。他们用这些青铜食具“以蒸以尝”,“以食以享”,演绎为权力的象征。下面我们对出土的商周王室的炊器、食器、酒器,择要作一介绍。
炊器 是商周王室煮牲肉、调味和蒸煮黍、稷、稻、粱等熟食的器具,主要有鼎、鬲、甗、簋等等。
鼎是商周王室最常用的炊器,相当于现在的锅,用于煮肉盛肉。形态大多是圆腹、二耳、三足,也有四足的方鼎。最早的青铜鼎都是仿照陶鼎而制作的,但又具备陶鼎所没有的某些特征,如鼎的两耳一般立在口缘上,目的是在取用鼎时,用钩将鼎钩起。
现已出土的鼎,最小的通高不过十多厘米,如西周的赢□(líng灵)德鼎,最大的通高一百三十三厘米,宽七十八厘米,口长一百一十厘米,鼎重八百七十五公斤,这就是商代后期的司母戊方鼎。该鼎立耳,长方形腹,四柱足中空,所有花纹均以云雷纹为地。耳的外廓饰一对虎纹,虎口相向,中有一人头,好像被虎所吞噬;耳的侧缘饰鱼纹。鼎腹上下均饰以夔纹带构成的方框,两夔相对,作饕餮形,中间隔以短扉棱。鼎腹四隅皆饰扉棱,以扉棱为中心,有三组兽面纹,上端为牛首纹,下端为饕餮纹。鼎身四面的中央部分,都是没有花纹的长方形空白地。足部饰兽面纹,下有三道弦纹,腹内壁有铭文“司母戊”三字(有人认为是“后母戊”三字)。
司母戊鼎是世界上罕见的青铜器贵重文物,也是商代王室饮食器具的代表作。它的造型厚重典雅,气势宏大,纹饰美观庄重,工艺精巧,是商文化发展到顶峰的产物。很显然,这么巨大的鼎,并非是出于实用的需要而制作的。根据鼎腹内铭文“司母戊”三字来分析,学术界许多人认为此鼎是商王为祭祀他的母亲“戊”而铸造的,在祭祀时用此鼎装一些牲肉等祭物。
司母戊鼎于1939年出土于河南,1948年5月29日,中央博物院与故宫博物院在南京联合举办展览,蒋介石亲临参观并在鼎前留影,可见此鼎在当时为人所重视的程度。后来,国民党曾拟将此鼎运往台湾,终因此鼎过重过大,才不得不打消了这一企图。建国后,此鼎存南京博物院,1959年,中国历史博物馆在北京建馆,此鼎拨交中国历史博物馆。此外,比较有名的还有盂鼎、大克鼎、毛公鼎等。
大体说来,鼎随着时代或地域不同,其形制也有所变化。商代前期的鼎多为圆腹尖足,也有柱足方鼎和扁足鼎。商代后期尖足鼎逐渐消失,分裆鼎增多。到西周后期,扁足鼎和方鼎基本消失,鼎足呈蹄形。战国至汉代的鼎多为敛口(口沿向内收缩),大多有很短的蹄足并有盖子,盖上多有钮或三小兽。
从用途上来说,商周王室的鼎又分为镬(huò获)鼎、升鼎和陪鼎三大类。镬鼎形体极大,多无盖,用来煮牲肉。《周礼·天官·烹人》曰:“掌共鼎镬”。郑玄注云:“镬所以煮肉及鱼腊之器,既熟,乃陈于鼎;”升鼎是把镬中的熟肉放到这一类型的鼎中去动作,这一动作称之为“升”,故名为“升鼎”,也称“正鼎”;陪鼎是升鼎之外的另一种鼎,盛放佐料的肉羹,与升鼎相配使用,故称“陪鼎”。
在古代,鼎还是一种权势的象征。《周礼》规定,天子九鼎,诸侯七鼎,卿大夫五鼎,元士三鼎。春秋战国时期,诸侯卿“僭越”,用鼎数目逐步升级,诸侯九鼎,卿大夫七鼎。九鼎、七鼎称大牢(牛、羊、豕三牲俱全),五鼎称少牢(只有羊、豕),三鼎只有豕。鼎的多少是“别上下,明贵贱”的主要标志,所以古代文献中记述帝王生活有“列鼎而食”和“钟鸣鼎食”的说法。
鼎后来发展成为一种礼器,所谓“礼器”,就是王室贵族在进行祭祀、宴会等活动时,举行礼仪使用的器物,具有浓重的宗教巫术色彩。后世甚至还把鼎视为国家政权的象征,传说大禹收九州之金,铸为九鼎,遂以为传国之重器,所以后世称取得政权叫“定鼎”,国家的栋梁大臣称为“鼎辅”,就好像锅底下的足拱托着大锅一样,其名均由饮食器具引申而来。
鬲也是商周王室中的常用炊器之一。《尔雅·释器》说:“鼎款足者,谓之鬲”。鬲的作用与鼎相似,属于鼎类。最初形式的青铜鬲就是仿照陶鬲制成的,它的形状是大口,袋形腹,其下有三个较短的锥形足,这种奇特的设计是为了使鬲的腹部具有最大的受火面积,使食物能较快地煮熟。商代鬲的袋腹都很丰满,上口有立耳,颈微缩。因为三个袋腹与三足相连,而且鬲足较短,习惯上把袋腹称为款足。现藏于首都博物馆的伯矩鬲,是周文王庶子召公奭(shì士)之子为燕侯时,赏给伯矩贝的。
商周时期,鬲也是王室礼器之一,到春秋晚期,鬲已基本上退出礼器的行列。而到战国晚期,不论在祭器或在炊具的范围内,都不见鬲。因此,容庚在《殷周青铜器通论》中指出:“鬲发达于殷代,衰落于周末,绝迹于汉代,此为中国这时期的特殊产物”(科学出版社1958年出版)。
甗(yǎn眼)亦是商周王室的炊器,相当于现在的蒸锅。全器分为上下两部分,上部为甑,放置食物,下部为鬲,放置水。甑与鬲之间有算,算上有通蒸汽的十字孔和直线孔。青铜甗也是由陶甗演变而来,青铜甗流行于商代至战国时期。
商代至西周的甗是把甑和鬲铸成一件,圆形,侈口(口沿向外撇),有两直耳(或称立耳,耳直立口沿之上)。春秋战国的甗是甑和鬲可以分开,直耳变为附耳(耳在器身外侧)。这一时期还出现了四足、两耳、上下可以分合的方形甗,有的方形甗上部甑内加隔,可同时蒸两种食物。甗盛行于商周王室的饮食生活中,至汉代和鬲一起绝迹。
青铜食器 是指商周王室盛饭菜和进食的用具,主要有以下几种:
簋(guǐ轨)是王室中最常用的食器。铜器铭文中的簋字一般都写作“□”。簋是用来盛放煮熟的黍、稷、稻、粱等饭食,形体犹如大碗。商周王室在宴飨时均是席地而坐的,簋放在席上,帝王及权贵们再用手到簋里取食物。至今,还有一些少数民族沿袭着这种生活习惯。
陶簋在新石器时代就已出现了,青铜簋是在商代中期发展起来的。簋的形态变化最多,起初是流行无耳簋,大口,颈微缩,腹部均匀地膨出,下承圈足。在此形制的基础上,出现了器侧装有一双手执的双耳,商代晚期,已盛行双耳簋。西周和春秋晚期的簋常带盖,有二耳或四耳。这一时期还出现了加方座或附有三足的簋。战国以后,簋就很少见到了。
现存较著名的青铜簋为西周的“天亡簋”,全器通高二十四点二厘米,口径二十一厘米。侈口、圆腹、圈足、方座。腹附四耳,耳作兽形,均有垂珥,在器腹与方座外部均饰以张口回身的龙纹,圈足部饰变体龙纹带。可见,周武王对龙的崇拜。天亡簋是西周初年武王时期的标准铜制饮食器,它无论在器形、纹样图案、铭文、书法等方面都有自己的特点,而没有商代王室铜制饮食器那样的流丽和奇饰。
商周时期,簋与鼎等饮食器具的性质一样,也曾作为象征王室贵族等级的器物。据考古发现,簋往往成偶数出现;《周礼》也规定,大牢九鼎配八簋,七鼎配六簋,少牢五鼎配四簋,牲三鼎配二簋,一鼎无簋。可知,簋的多少也是区别等级的重要标志。
盨(xǔ许)是西周中期王室中流行的食器,也是用来盛黍、稷、稻、粱等。形状为椭圈形、敛口、两耳、圆足、有盖,盖上一般有四个矩形纽,仰置时成为带四足的食器。盨在西周中期出现,至春秋战国时便绝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