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十分,我弟弟月俊点燃挂在竹篙叉子上的长达两米的爆竹。妈妈在厅堂神台上已经点着红线香,点燃了一对雕花红蜡烛。每张桌上都摆上了一个果盘,果盘里杂放着喜糖、饼干、熟瓜子,果盘旁放着一包阿诗玛香烟、餐巾纸、牙签。客人们大都来了,正围着桌子吃喜糖、饼干,嗑瓜子。不久两个舅舅两手抓着木制托盘分别托着几盘菜上桌了。
九点半,亲戚们散了席,我和妈妈、月红、两位舅母、伯母、姑姑等收拾桌上的残羹剩菜。十点钟我爸爸、亲戚中的长辈们围着两张并拢的八仙桌坐下。妈妈把剩下的三包喜糖放在桌上,我和月红从厨房端来两脸盆已经切好的西瓜放在桌上,又倒了几杯凉开水在桌上,妈妈端来个干净的果盆,把半袋喜糖倒在两个果盘里,又抓了一些饼干和瓜子在盘里。
这时村里的一伙小孩争先恐后地从外面跑进厅堂,向我伸出小手讨喜糖吃。这其中就有梳着两条小辫子的小花、邻居张大婶的孙子春晖、住在村尾的害羞胆小的春菊和彩凤姐的女儿——沉默寡言的小翠,还有姑姑的儿子和女儿、大伯的女儿水仙、大舅舅的三个孩子、二舅舅的两个孩子也在旁边伸出手讨喜糖吃。小花、春晖、春菊和小翠都长高了,看样子是四五年级的小学生了。小翠虽然比同龄人小花高一些,但由于经常要在户外劳动,皮肤被晒黑了,人虽然瘦些但结实,只是她妈妈去了外面打工,她少了一些欢乐和童真,多了一些成熟和老练,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呀!
月红和月俊站在旁边笑嘻嘻地看我分喜糖。这里面最小的是我二舅的女儿秋惠小妹妹,上学期是上学前班,她梳着两条羊角辫,一只手向我伸着,另一只手被他学四年级的亲哥哥建华牵着。大舅子的双胞胎儿子金旺、银旺下学期上初二,两个人不但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而且连笑相、走路的姿态、说话的音色都很像,简直就像被克隆出的两个人。今天这两个双胞胎都穿了一套村里裁缝做的短袖淡绿色衬衫和土黄色齐膝短裤,只是塑料鞋子颜色不一样,一个穿着黑色塑料凉鞋,一个穿着棕色塑料凉鞋。我只记得先出生的叫金旺,后出生半小时的叫银旺。真的分不清谁是金旺,谁是银旺。他们的妹妹叫彩云,学三年级。我的两个舅舅和他们的妻子都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他们在农闲时会去深山里挖竹笋,制成明笋坐车去县城买,并贩卖竹子、杉木和松木。有时大舅会给人家制造竹席、篾箩、竹椅、竹簸箕、竹匾等竹制品挣点零用钱。现在他们也忙着开荒种橘树。
“杨兰姐,今天是你和柳青吃喜糖的好日子,喜糖要多给点啊!”小花咧着嘴笑着挤到我身边伸出并合拢两只手掌。
“你们要吃我的喜糖可以。但你们每人至少要说一句祝福我和柳青的话,谁说的祝福的话最好我就多给谁。”我从桌上抓了那半袋用一张张色彩鲜艳的大红塑光纸包裹的奶糖在手上说。
“我来帮老姐维持秩序。你们这些小啰啰都给我站好队,不要拥挤,每人都有喜糖吃!”月红和月俊在帮我维持秩序。
第一个就是小花:“祝杨兰姐和柳青哥喜结良缘,幸福美满!”
“谢谢!说得好,给你一把。”我一听忍俊不禁地笑了,在场的亲戚有的笑了,有的在鼓掌。
“你们哥俩是双胞胎,一起说。但是哪个是金旺,哪个是银旺,我分不清了。”
“我是金旺,他是我弟弟,叫银旺。”穿着黑色塑料凉鞋的少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旁边的银旺。
“他们兄弟俩有一个区别,就是金旺左手臂上有一个黑痣,银旺没有。金旺写得字工工整整,银旺的字‘龙飞凤舞’,潦草得看都看不清,成绩也没有金旺好。”大舅母在一旁点化我。
我一看他们的左手臂,果然是穿着黑色塑料凉鞋的金旺左手臂上有一个大黑痣。我等他们说了祝福话后抓了两把喜糖分放在他们手上。
临到我二舅的女儿秋惠小妹妹了,我捏了捏她圆嘟嘟的脸蛋,弓下腰笑盈盈地说:“秋惠小妹妹,姐姐等你说一句祝福的话哦。”
这时站在后面扶着小秋惠的建华凑到她耳边说:“快说啊。你就说祝杨兰姐姐喜结良缘就行了。”但小秋惠只说出了几个字,还咬字不清,把我的姓名说成“要啦”,引起哄堂大笑。
临到可爱的婷婷妹妹了,她礼貌十足,先向我行了一个古代女子的礼:把两只手掌搭在一起,掌心向下,靠在身子一侧,侧着身子半蹲了一下身子。“恭喜杨兰姐姐和柳青哥哥喜结良缘、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