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娘和唐汉陵之间的那些龌龊,根本不需要啥来证明,他自个儿就是最好的佐证,庄子上虽然都不提起,但是谁人不知道他实际上是唐汉陵的儿子?
当年,唐汉生还在白银煤矿上上班,蒋玉兰在庄子上风流,直到怀上了他,这才感觉大事不妙,于是跑去煤矿上胡闹,非要唐汉生回来。
唐汉生老实巴交的,也架不住自家婆娘的死缠烂打,再加上被蒋玉兰搅和的一塌糊涂,工作没法干下去,领导也看不惯,于是就以“以家庭为重”的理由,劝退了唐汉生,唐汉生便从此从一个光荣的工人阶层回到贫农阶层,还被戴上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几个月之后,蒋玉兰就生下了唐永胜……
这一次,唐月清带话回来,说自家老娘竟然怂恿着唐汉陵去祸害白梅珍,要不是娃娃听见,拉着白梅珍去了她家躲避,还不知道会有啥后果呢!
也正是因为这样,唐永胜才在蒋玉兰提出分家,叫老二唐熙远来要钱盖房子的时候,痛快的答应了下来……他实际上是个孝顺的儿子,可是自家老娘这么折腾,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眼下,年仅五岁的女儿自己来了安定,这说明了啥?肯定是家里又出事儿了!
唐永胜的心里,多少有些担忧。虽不指望一个娃娃能说出来龙去脉来,但是大概的事情,总是能说几句的,于是也就问了起来。
唐曦颜抱起小碗,捂着有些冰凉的小手,大眼睛里闪着泪花,扁着嘴半晌不说话,憋了一会儿,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是二十多岁的灵魂没错呀,可是她的日子,过得也真心委屈,平常一个人扛着,她还能坚强起来,现在身边坐的,是她的父亲,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渴望的依靠,在唐永胜面前,唐曦颜真的忍不住了。
前世的她,多想在抗不下去的时候,靠在父亲怀里,像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一般哭一场,然后一切就都过去了?
可是她不能,前世的她,前十年几乎见不着父亲,后十年父亲却出了祸事,腿都断了,母亲多病,没了主意,弟弟年幼,她成了家里的主心骨,所有的一切,她都只能自己扛着,她只能报喜不报忧,为了安慰身边的人,给他们力量,她也只能微笑,不能哭,不能发泄……
也正是这样的坏境,二十多岁的唐曦颜才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疲累……
这一世不一样,她是要自立自强没错,但是她需要唐永胜,需要来自他的父爱,她要他宠她,要他支持她,家和万事兴,她首要的目标,就是要让自己这个家凝聚成一股绳,决不能重蹈前世那种相互误解相互怨恨的覆辙。
现在的唐曦颜,她就是个五岁的孩童,就要哭,就要撒娇。
唐永胜一见女儿哭了,顿时吓坏了,赶紧放下饭碗,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手忙脚乱的擦拭着她的泪水,宽大的手掌摩挲着唐曦颜的后背,喃喃的哄道:“娃,不哭,不哭,跟爸爸说,是谁惹我的小公主了?爸爸揍他!”
女儿才是父亲的小棉袄。
在唐永胜心里,两个女儿并不比儿子差,他从未介意过,他的年龄虽不大,但也当得起一个好父亲。
唐曦颜把小脑袋蹭进唐永胜的怀里,哭得恓惶,折腾了十几分钟,总算是把前世今生的委屈,全都哭了出来,这才好受了一些,含着眼泪道:“奶奶把妹妹丢进了水缸里,我打破了水缸救了妹妹出来,奶奶就要妈妈陪水缸的钱。妈妈没有钱,奶奶和二叔就要打妈妈,二叔还踢了我一脚,腿好疼……呜呜……奶奶还和前头院的四爷爷合伙,叫四爷爷晚上去找妈妈,我害怕,就拉着妈妈去了三爷爷家睡,第二天,奶奶就把爷爷气晕了,前头院的四奶奶还打了爷爷……
云爷爷说,怕妹妹落下风湿病,就叫妈妈捋艾蒿子给妹妹洗,奶奶要把艾蒿子送给舅爷,妈妈不给,二叔就打了妈妈,妈妈去了外婆家,奶奶说要把咱么家分出去,就盖了新房子,新房子盖好的时候,下了暴雨,奶奶也二叔都不管,我和四爷爷去新房子那里挖壕沟……好黑,好害怕……”
唐曦颜抽泣着,继续道:“后来,奶奶就说我爸爸妈妈都不在,家里不养吃闲饭的,就赶我走,我睡在了四爷爷家,是四爷爷送我来找爸爸的……”
唐曦颜说话的语气,明显就是个小孩子,但是前因后果也算是说得清了,再加上有些事情被刻意回避了,因此,唐永胜的脸色,在唐曦颜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就已经彻底变成了锅底色,总是噙着笑容的大眼,此时此刻也已经布满阴霾。
孩子的话,叫他太震撼了,他的家人,怎么可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