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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返城待业摆地摊

2023-09-30 作者: 李家铸

天将黑时,田山川去沙石还没回家。他母亲覃文秀,五十多岁,体态丰满,短发圆脸,额头上有浅薄皱纹,虽然年近半百,但人精神。埋怨老伴说:“你早不要他去沙石,迟不要他去沙石,偏偏昨天要他去,晚上还没回家。明天误了去单位报导,丢掉工作怎么办。”田忠全不以为然地说:“昨天去沙石,可能早已回来,也许有事被缠住。”覃文秀又咕嘟:“天黑也该回家了。”两人正在屋里议论,突然李冬梅推门进屋问,是田山川的家吗?

覃文秀回答:“是的,他不在家,我是他妈。”李冬梅热泪涔涔地说:“大妈,他今晚回不来了,他为我打抱不平,把王勇打伤,留在派出所明天才能解决。”覃文秀听到田山川打伤人,被扣在派出所。吓得战战兢兢,颤抖的手拿不住杯子,突然掉到地上“叭”的一声响,碎成几块。刹那间泪流满面地说:“他是憨厚老实人,不会同人打架斗殴,怎么会被公安关起来。”田忠全也大吃一惊,勉强平静地说:“哭没有用,他做事从来稳当,不会行凶打人,去派出所问情况。”李冬梅不好意思地说:“您们不要急着去,派出所明天会弄清楚放人。”她怀着愧疚心情,慢腾腾地离开田家。

第二天上午田忠全和覃文秀,走到西城区派出所门口。正遇着杜所长走出门,他俩表明是田山川父母,要求了解案情。杜所长客气地说:“案件正在调查中,今天会有结果,你们回家等消息。”下午五点多钟,田山川没精打彩回到家中。覃文秀看见儿子回家,惊喜的热泪盈眶,迫不及待地问:“你被打伤没有?我拿止疼药来擦。”田山川神色自如地回答:“妈,我没有受伤”田忠全苦笑着说:“回来就好,没有同我那次冤枉关几年。”

田忠全五十多岁,中等身材,身体稍微有点胖,圆形脸上总是挂着笑容,样子很厚道。儿子回家,他伤感地说:“你回来就好,我也有蒙冤坐牢经历。那次给家中带来灭顶之灾,革命干部家庭变成反革命家庭,你也成反革命子女,遭受社会上人歧视。”田山川坐在父亲身边,低声问,为什么关你那么长时间?田忠全长长叹了口气说:

文化大革命初期,我是东城区粮管所党支部书记,文化革命初期,被打成走资派靠边站。我亲手培养党员孟庆生,三十七岁,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园脸,鼻子高带点钩。他处事见风使舵快,我看上他机灵,提拔他当办公室主任。没想到他投机钻营,当上粮管所红卫兵司令,趁机夺了粮管所权。七二年十月的一天,孟庆生安排我去写墙报,我刊头画的向日葵,墙报写完。孟庆生洋洋得意走来瞧黑板报,忽然伸手指着刊头,圆睁怒目地说:“这那是向日葵,是国民党国徽,你借机宣扬国民党,反动透顶。”他指挥红卫兵把我捆绑起来,脖子上吊块大木牌,写着“现行反革命份子田忠全,”拉出去游街批斗。游完街,他把我送到东城区派出所。派出所长肖明松,高个头,长园脸,大眼睛,大嘴巴。他瞪眼从头到脚仔细打量我,不紧不慢地说:“走资派想变天,思想反动,现在搞群众专政,把他留在单位监督劳动,改造思想。”他们把我又带回单位。

下午我回到宿舍,心里不服。心想:明明画的是向日葵,他偏说是国民党国徽,把白的说成黑的,是非颠倒故意害我。悔恨自己看错人,不该把孟庆生培养入党,不该提成办公室主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喝了几口白酒,越想越烦,越想越气。一气之下,我抓起桌上钢笔,咬牙切齿在一张纸上写,“打倒红卫兵司令孟庆生,铲除孟……”还有两个字没写出来,笔尖在“孟”字上锥了又锥,方觉解恨消气。突然孟庆生站在门口喊:“田忠全,下午挑大粪浇菜园子。”我没回答,担心他看见纸上字,迅速放下笔,把没写完字的纸,翻过来放在桌子上。他走进宿舍讽刺地说:“你还蛮快活,竟然消遥自在喝美酒。”顺手拿起桌子上纸看,刹那间大吃一惊,勃然大怒,眼露凶光地说:“你在写打倒我,秋后算账,现行反革命行为。”他立即叫来红卫兵把我捆绑,第二次送我到派出所。肖所长细看纸上写的标语,大吃一惊地说:“反革命标语,现行反革命,押送到市公安局。”那时法制不健全,法院不判,公安局关了四年,七六年底释放,七八年二月平反。如今法制健全,只一天时间把案子弄清处,还你一个清白。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钟,一家人各走东西,父母搭车去兴山参加大爹儿子婚庆,田山川去环卫所报导上班。八点钟,田山川高高兴兴到环卫所报导。所长毕宜春,四十多岁,瘦高个子,长脸形。在办公室接过介绍信,淡淡地说:“情况有变化,不能接收你。”田山川大吃一惊,迫不及待地说:“居委会安排我来的。”毕所长从头到脚仔细打量田山川,长长叹息一声,非常惋惜地说:“人们瞧不起环卫工人,你能来精神可贵。但刚从公安派出所出来,是有问题人,为树环卫工人好形象,不能接受你。”田山川又气又恼,赌气说:“不接受,我真的还不愿来呢。”他气呼呼转身走出办公室,快步离开环卫所。

他走到街上电线杆子旁,站在那里长长叹了口气。突然一种难以压抑的冲动拥上心头,一只手握成拳头,狠狠捶打水泥电杆。自言自语地说:“扫街,这样低下工作不要我,太倒霉。”垂头丧气靠着电线杆,心烦意乱望着街上人流,车流。突然李冬梅站在身旁问,到单位上班了?田山川摇着头,苦笑着回答:“为前天发生的事,环卫所认为我是坏人,不接受。”李冬梅大吃一惊,内心震颤。心想连累他把工作都丢掉,太对不起他。李冬梅愧疚地说:“我陪你去向他们讲清处。”田山川摆手说:“算了,说不清处,也不想到那里去上班,他们反而成全了我。”李冬梅急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不好意思地说,“为我被冤屈关一晚,又被误会丢掉工作,我对不住你,我该死。”忽然泪流满面。田山川若无其事地说:“不哭,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是我走背时倒霉运。”他左手狠狠捶着电杆,赌气说:“天生我才必有用,总有一天我会时来运转,你去上班。”李冬梅站着不走,不放心地问,去找什么工作?田山川勉强平静地说:“天无绝人之路,你不要为我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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