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窗帘没有拉上,冬日的阳光嚣张的直射进来,照在钟韵手上那把剪刀刃上,寒光闪闪,像是浸了人血的利剑,锐利异常。
钟韵的瞳孔猛地一缩,大脑蓦然清醒过来。她是疯了么?怎么会做这种事!她可以用手段,用阴谋,但是伤人性命这种事她从来没有想过。她喜欢叶凉一,喜欢了快十年,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可以为了他放弃自己已经得到的一切。
自己刚刚一定是魔怔了,还好反应过来了,钟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狂跳的心脏,刚想放下剪刀,只听病房的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周齐愤怒的吼声如同平地惊雷一样在耳边炸响。
“钟韵,你在干什么?”
钟韵一怔,连剪刀都忘了放,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没、没什么,你别误会,我……”
可惜周齐已经完全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了,心里暴涨的怒火和惶恐像是汹涌的海啸,霎时间就将他的理智淹没在了百种情绪之下。
他跑过去猛地拽起钟韵的胳膊,就要从她手中将剪刀抢走。钟韵本就心虚,被他这么一吼,顿时又害怕又尴尬,紧紧攥着剪刀不让他抢,仿佛这样就能抹掉刚才的事情。
“周齐,你听我说,不是那样的。”
可惜周齐已经红了眼睛,根本不听她的解释,只一个劲的抢剪刀。若是他晚来一步,再晚来一步,是不是就永远见不到了她了?就像八岁那年一次。
不行!这次谁也不能将他喜欢的人从他身边夺走,谁也不行!周齐的眼里霎时间盛满了疯狂,手上用的劲也越加大了。
钟韵被他捏的生疼,却仍旧不肯放手,到底是没做过这么大的亏心事,面前这把剪刀就像是道德线上的红灯一般,不住的提醒着她自己刚才的疯狂,所以钟韵只想把它藏起来,怎么也不肯放手。
“周齐,你放开!放开!”钟韵尖叫着,疼的脸都白了。
不放!绝对不放,周齐脸上的肌肉不正常的扭曲着,手腕一转,正要夺下剪刀,钟韵却被他拽的一个踉跄,手腕瞬间撞到了锋利的剪刀刃上,周齐此时已经近乎疯狂,哪里还管挡在前面的东西,直接将剪刀往后一拽,钟韵立刻凄厉的叫了起来,剪刀直接捅进了她的手腕中。
陈安安虽然睡的死沉,但那么大的声音不可能不听到,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坐起来,刚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就见钟韵脸色惨白的站在病房中央,手腕上的血像是泉涌一样,汩汩的往外冒,很快便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流。
陈安安的大脑嗡的一声,眼前一黑,一头就扎在了床上。
周齐手里握着那把从钟韵手里抢来的剪刀,脸上绽开一抹毛骨悚人的笑,他没去看几乎疼晕过去的钟韵,而是握着剪刀一步步的走到了陈安安的床边,伸臂将几乎晕厥的陈安安紧紧搂在怀里,嘴里喃喃道:“这次我终于留住你了……”
叶凉一接到消息的时候,连外套就来不及穿,就开车火速的往医院赶,趁红灯的时候给叶夫人打了个电话,让她赶紧来帮忙照顾下陈父,就一口气开到了医院。
事情大条了,没人知道的比他更清楚,叶凉一悔不当初,若是他没有叫周齐过来,就不会搞出这么多事。
A市二十年前曾经出了一个大案子,装修大王周德仁的两个儿子双双被人绑架,勒索人开口就要一千万,周家虽然有钱,但是在那个年代,一千万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尽管周德仁找了各路朋友凑钱,但还是没在规定时间内凑到一千万,结果一声枪响,周德仁的大儿子周煜就被匪徒爆了头。
周德仁便是周齐的父亲,而周煜则是周齐的亲哥哥,事发的时候,周煜十二岁,周齐八岁。
周齐从小便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又因为是小儿子,所以一家人都非常宠他,很少有人知道,现在看起来性格温和可亲的周齐,从小竟然是跋扈纨绔,十分不讨喜的性子。
就连周父周母有时候都会感叹,自家的小儿子天生就是个没出息的。所以周家父母虽然宠爱周齐,但却很少让他在生意伙伴面前露面,原因无他,只因为怕丢人。
只有周齐的哥哥周煜,无论弟弟怎么调皮,怎么不成器,也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过轻视的神色,尽管只比弟弟大了四岁,但是周煜却是一个好哥哥。周家父母生意很忙,经常几天都不回家,周煜便代替父母照顾弟弟,从来没有一句怨言。
周齐八岁之前的生命里,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只有哥哥。哥哥会带他去公园放风筝,会摸着他的脑袋说小齐真聪明,而且,哥哥是唯一一个不会骂他是蠢材的人。小小的人,将自己的哥哥当成了自己的一片天,只要有哥哥在,他什么都不怕。
然而有一天,他的天塌了。消音枪响的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但下一秒,总是对他笑的温柔的哥哥,脑袋像是被摔在地上的西瓜一样,碎的四分五裂。
粉白的脑浆和滚烫的血液喷了他满脸满身,拿着枪的匪徒咧着嘴冲他无声的笑,一脚将周煜的尸体踹在了他的身上。
等到周家父母终于带着钱和警察赶到的时候,交给他们的只剩下了变成了一具尸体的大儿子,和傻了一般的小儿子,狡猾的匪徒早已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