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这一句之后,所有的医护人员都沉默了。
假使他们十六七岁的时候,有那么一个人单纯又真挚地为自己付出,大概每一个人都会觉得珍贵,而不是负担吧。
于是当左赫再一次固执地守在icu病房的走廊上,也没有了劝他回病房或者语重心长找他谈话的医护人员,或许这些可爱白衣天使们也认同了他那份执着吧。
夜已深沉。
护士们早把探病的亲属给赶了回去,除了陪床的人员。
郭安被同学们推出来照顾左赫。
他也一直尽责地亦步亦趋地守着明德学园的天才学长,如厕的时候也是跟在一丈的范围内。
他那些学姐学妹可都是说了,要是左赫学长磕着碰着冷着饿着被狗咬着,少一根头发蹭一个指甲盖的皮肉都是他郭安的责任。
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即使和学长流露出不悦的神情,他还是装作看不到,该跟着还是寸步不离地跟着。
凌晨两点的时候,护士照例来查房。
借着夜灯的光看去,却发现在病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那个人不是病患,而是陪床的郭安。
护士使劲将郭安摇醒,郭安一睁眼第一反应就是大吼一声“地震了”就不要命地往外跑,弄得护士小姐是哭笑不得。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那个男孩又是去icu了吧。
他在那里站了很久。
室外将近零下9度,即使医院里有暖气,可走廊上还是很冷的。
从外伤病房走到这里,途经过急诊手术室。
手术灯熄灭的时候,医生从门内走出来对着在一旁苦苦等候的家属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接着已经蒙上了白布的病患被推出来,悲痛欲绝的亲属扑过去,抓着已逝者青白的手哭得声嘶力竭。
左赫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地跑向了林小和的那件重症病房。直到透过玻璃窗看到那张如在熟睡中的脸,他才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
心,还在颤抖着。
所有的恐惧和胆怯,好像都在看到有人逝去的一刹那被释放了出来,和那天的感觉一模一样。
他抱着她奔跑在雪地里,听着她的呼吸越来越弱,他不能去想那些可怕的可能,更不能去想最糟糕的后果。他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她不会有事,她不会有事,不会的,不会的……
大概溺水的人都知道,那种全身被浸在水中,看看不到、听听不到、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到。
无助、悲伤、害怕、绝望。
他像是一个濒死的人,拼尽所有的力气只想抓住那根稻草,即使明明知道或者那一根脆弱纤细的救命稻草,根本就负担不起他所有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