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枝上的铁面也纵身一跃,将身形隐在夜色中,不见踪影。
……
北泽。
沼泽之地,围着泥沼处的都是些密林和灌木,遮着阳光无法渗入,使得中心处愈发阴暗,那些毒虫野物也借着这环境,愈发滋生成长起来。
长在这里的离情之花,在一片阴翳之中,由显得九片花瓣宛如血玉,莹润温婉,却透着彻骨之寒。周遭一片寂静,没有一丝风,只听得不知名的鸟虫的鸣叫之声。
不知是几时,北泽周遭的密林之中,一处方向上,忽然响起花叶的瑟瑟之声,似乎有什么人,用着一身身轻如燕的功夫,朝着沼泽深处而来。
风起风落,一位男子现了身形。
上身着玄色对襟短衫,下身着同色长裤。袖口并着裤腿,皆用银白色的缎带紧缠,好似练武之人的束膊一般。一头银发,也用缎带绑住,只留出零散的发丝。
但见其面目上,却罩着一个玄铁的面具,看不见相貌如何。
来人便是铁面。
来至北泽之地,正是为了难得一见的离情之花。
几日前偶然听到江湖上传言,十年一见的离情之花现世,便着手调查以证真假,前夜才得到证实,江湖上已经有人对此觊觎,只得起身上路,加快脚步去寻此物。
时至今日,有着九片如血般花瓣的离情之花,已经在眼前了。
远远一见,便知果然是宝物。
此物生长周遭几尺远的范围再无其他杂物,其生长之地也是偌大的北泽唯一一处,只能透入月光却无法透入日光之地。
还未走近,已经感觉到氤氲在周遭空气中的别样之味,仿佛置身与冰火两重天之中,时而感到暖风拂面,时而又觉阴寒刺骨。
离情之花,本只是传说之物。虽十年花期也不算太久,但是正是由于稀罕,许多年来竟未曾有人见过,对其了解更是少之又少,只知其生长环境与大致功效,具体如何,只能亲身实践。
本来身为医者,就算无有救死扶伤普度众生之心,苦心专研药物之意,还是有的。
铁面察觉周遭再无有其他人,便俯下身子,细细的观瞧其离情之花来。
还未等如何,忽见花瓣轻颤,一阵细琐但密集的响动自花茎下传来。
铁面正在纳罕,转瞬之间,离情花根下的泥沼之中,忽然煮沸一般迅速翻滚,紧接着,大量好似黑甲虫一般的东西,宛如潮水般涌出,奔着铁面命门而来。
铁面本专心观瞧,其余心思则均置于四周,以防有人偷袭,全然无从提防面前的这株小小的植物,遇此情形只下意识的一躲,腾空跃起身形,一个空翻向后退出一步,紧接着贴身护卫一柄弯刀出鞘,对着迎面而来的黑色甲虫便挥,同时另一只手伸进衣服,摸出一包药粉来。
此药粉乃剧毒之物炼成,人畜若沾,皮肉尽化,顷刻间只余血水一滩。但由于炼制过程复杂,平日里铁面只身备一包,迫不得已时以作防身之用。
纸包握在掌心,单手挥刀,暂时逼退那些近身而来的虫子,接着脚底用力,身形借力而转,退后的同时,已拆开的纸包对着那些虫子便撒,身体转动形成的风,刚巧把药粉悉数吹过去,自己则得以全身而退。
只用此招,往往使人防不胜防,不知多少人便是如此这般在铁面的手里成了亡魂。
铁面顿住身形的瞬间,原本还嚣张跋扈冲着自己面门而来的虫子,已皆坠地,化作污秽没入泥沼之中,看不见了。
铁面这才松了一口气,正待收好弯刀近身才看离情之花,忽听得周遭草木瑟瑟作响,似有众人逼近。
心里暗道一声:“不好!”刚才专心与那些甲虫缠斗竟然忽视了周遭的情况,只凭气息便能感受到来者不善,继而联想到今日种种,即刻知晓自己恐是遭人毒手了。
江湖上无人不晓他月隐门鬼医的名号,平日里自然是避他不及,而今日却有人如此大费周章的因他出现加以暗算,可想而知,这背后坐定指挥的人定然是一位高人,一位能翻云覆雨掌控天地的高人。
铁面耳边忽然又响起花姬那好似鬼魅一般的声音,也忽然知晓了那个女子如此说的原因。
风云变了。
不久之前,那个孩子的离开,果然是因为这个么。那么,处在暗处的那个高人到底是何人,自己心里已经知晓了。
思量间,几位黑衣人已经自树丛间现了身形,顿时周遭杀气四起。
玄铁后面的面容上,忽然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紧接着,如同夜枭般的眼睛缓缓阖上,一只手已然握住腰间的那柄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