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示意身边的严映向自己的茶盏中,又蓄了半杯,正待饮时,耳边听到锦兰的回话。
那女子说道:“殿下所言甚是,实在大快人心。”
禾枫野自茶盏上抬起头来看向锦兰,那个始终让人无法猜透的女子,此时也端起一盏茶,缓缓饮了一口。
山坡上忽然起了风,徐徐的风拂过丛丛青草,霎时间整座山坡仿佛水面一般,起了万千波纹。
“今日便是如此吉日”,禾枫野放下手中的茶盏说道,“不瞒佳人所言,特邀佳人与本王一道,见证这大快人心之时,如此可好?”
锦兰用一双水似得眸子向着不远处的灵木山上望去。
目光穿过丛丛的草木,直抵那妖冶红花映衬下的白玉石阶,同那一对满绕红花的白玉柱子,柱子上笔锋遒劲的几个大字似乎就在眼前。
跃过那对玉柱,便是那座白玉搭建的亭子,丝质的幔帐随风而舞,一袭素衣加身,青丝随意而散的男子,就坐在那亭子中央,以手抚琴。
那是过去十几载春秋的记忆。
脑海中忽然响起那男子的话,那个拥有一双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的丹凤眼的男子,曾在她即将启程的日子,在那座山崖之上,迎着山风对着她讲:“如今你如若放弃尚且来得及,一旦踏出此门,便是永远不可能再回头,从今时往后,这世上只有公玉锦兰一人。你该明白这代表什么。”
她明白,当然明白。
就好似一株蒲公英种子,从离开本体的那一瞬开始,没有人记得她来自何处,她是谁,她自己也再也没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
但是,血液里流淌的是什么,就算是脱胎换骨,更名改姓,也是变不了的,她始终记得自己肩上背负的是什么样的使命,记得自己当初到底是因着何种原因而踏出那扇大门。
只要记得,也就足够。
锦兰自灵木山上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而望向处在对面的禾枫野,绝美的脸颊上,轻轻绽开一抹笑意,霎时仿佛春风拂柳,足以迷醉这凡尘世间。只见她朱唇轻启,缓缓回答道:“如此,甚好。”
……
众人赶至月隐门入口之时,只见那一袭红衣,足缀银铃的女子,手执一条赤色荆鞭,斜倚在一侧的白玉柱子上,未加束缚的青丝被凤舞起,白皙的皮肤把额上的红花映衬的愈加妖魅。
跃过那个女子向其身后看去,只见那座白玉砌就的亭子中,有风将那些丝帐悉数舞起,隐约显出一个男子修长而挺拔的身影来。
一众人见此皆止步于石阶之下,在这其中,为首的一人正是凌柯。
此时的凌柯先一步走出人群,踏上石阶,向着长阶尽头的红衣女子一拱手,开口说道:“在下乃凌柯是也,今日率一众兄弟前来拜会月隐门主,还望花姬姑娘前去通报一声。”
斜倚在玉柱上的花姬闻言轻笑一声,抚了抚手中的荆鞭,接着如鬼魅一般的声音飘来:“奴家若是说我家主人今日不见客,诸位可否就此回去啊?”
刚刚踏上石阶的凌柯闻听此话,也回之一笑,随即说道:“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我等千里迢迢来至此处,皆已满身风尘,月隐门主就算不愿相见,多少也应邀请我等进去歇息歇息,难不成这等待客之道,门主也不曾晓得么?”
言罢,脸色一变,朝身后一挥手,一干人等皆踏阶而上,无有半点犹豫,奔着门内就去。
玉柱旁的花姬见此,也变了面目上的表情,双手执鞭,直起身形,秀美轻皱,口中说道:“大胆!一群无礼之徒!月隐门岂是尔等鼠辈能擅自闯入的地方?!”
说罢,纵起身形,足上用力踏上玉柱,霎时间银铃作响。
只见花姬借着足上的力道自空中翻转,同时将荆鞭甩出,鞭尾坠着的不知是何物,忽然在空中炸裂,殷红的粉末随风四散,落于石阶两侧,遍布在红花之上。
只一瞬间,那些红花便好似被抽掉了精髓一般,迅速枯萎,同时在空气中升腾起大量血红色的雾气,众人还在纳罕之间,便有人惨叫一声,即刻七窍流血,倒地毙命。
其余人见此均大惊失色,慌忙之间掩住口鼻便退,行动之时又有几人倒地不起。
虽有些许高手早在花姬甩出此物时,便做好堤防,因而毫发无损。但仍有半数的人中了此招,皆非死即伤,一时里惨叫声四起,好似人间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