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打算从树林里走出来看看情况,就见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许多太监向寒香馆方向涌去,之后还有些宫中侍卫,也都往寒香馆而去。
我心里焦急,却又不敢走上大路,狠了狠心,便在没有路的林中往寒香馆而去,齐膝的积雪冰凉,我的鞋子里灌满了雪,然而,我只不断地祈求上天,千万别让皇甫鹿鸣出事!
这样艰难地走了几分钟,忽见路上出现那个明黄色的身影,他没有乘轿,像阵风似的往前走着,身后的哆公公边跑边喊着,“皇上,您慢着点儿!慢着点儿!……”但他却像没听见似的,脚步反而越来越快。
与此同时,有侍卫从寒香馆方向而来,到了宗伯孤注的面前,单膝跪地急急地禀报道:“皇上,寒香馆火势太大,正院内几栋房子都着火了!”
宗伯孤注说:“人呢!里面的人呢!?”
“寒香馆无人居住,馆内无人!”
“谁告诉你馆内无人!混帐!你快去,快通知他们冲入火内救人!无论如何先把人救出来!如果那人少了一根头发,朕唯你是问!”
“这——是!属下遵命!”
看那侍卫犹豫的神情也知道,皇上下了个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命令。身上的力气刹那间消失,我坐倒在林中雪地上,竟然,真的是寒香馆出事,而且听那侍卫的语气,恐怕是皇甫鹿鸣绝难幸免。
我竟然,将皇甫鹿鸣给害死了!
想到这里,说不出的难过。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串地滚落下来。再抬头时,却意外地发现宗伯孤注竟然没有再往寒香馆而去,只是转身扶在路旁的树上,满脸懊悔。
哆公公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皇上您没事吧?皇上您放心,馆内之人得皇恩庇佑,定然是吉人天相,会没事的……”
我伏低了身体,隐在雪丛之后。只见宗伯孤注握着的拳头,在树上狠狠地砸了下,咬牙说:“如果他死了,朕让你陪葬!”
哆公公吓得一哆嗦,扑地跪倒,“皇上饶命!”
我反而疑惑了起来,皇上怎么知道皇甫鹿鸣还在寒香馆中?而且皇甫鹿鸣不过是个宫中侍卫统领,值得他如此地大动干戈吗?对了,肯定是因为,他是皇甫敬的儿子,皇上怕伤了他无法向皇甫敬交待,才会如此的焦急。
当然,还是有爹娘的孩子比较幸福。如果有人愿意为我的生命如此焦急难过,我宁愿躺在火中的那人是我。
躺在火中?
想到此时此刻,皇甫鹿鸣很可能已经化为焦炭,我就说不出的愧疚和难过。喉咙深处,忍不住发出了几声哽咽。我吓了一跳,忙将嘴巴狠狠地捂住,同时把身体伏得更低,脸几乎是埋入了雪中,冰凉的雪,使我清醒,也使我更觉得冷。
只希望没有引起宗伯孤注的注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忽然觉得有人走近了我。猛地抬眸,就见宗伯孤注已然到了面前。本能地,爬起来就跑。却觉得胳膊被他狠狠地扯住,身体失去重心,整个人就倒在雪地上。宗伯孤注也闷哼了声,原来我猛地跌倒也害他跌倒在地。
这次更加地害怕了。
原来我是怕这个男人的。原来想和做根本就是两码事。
曾几何时,我在心里发誓,要做他的女人,要征服他,使他赋于我权力,使我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让曾经抛弃过我的人,都对我刮目相看,后悔不及。
只是此时此刻,才明白一个事实,其实他于我,是个可怕的,随时可以取我性命的人。
发现我还想逃,他低低地吼了声,“你再敢跑,朕就叫侍卫来将你砍成肉酱!”
砍成肉酱?
果然是够血/腥变/态的!恐怕只有这样血/腥/残/忍的,变/态的皇帝,才会有这么变/态的想法。我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乖乖地坐在雪地中。他微蹙眉头,也坐了起来,拍拍衣袖上的雪沫,这才抬眸看着我,目光中都是鄙夷的嘲笑,“原来你还很惜命呢!朕以为你一定会再跑!”
我没好气地说:“当然惜命!只有惜命的人才会不得不听你的话——不跑!”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不怕,朕将你留住,就是为了想要你的命吗?”他很认真地问道。
我的心蓦地沉到谷底。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他是皇帝,不跑,他还是有理由要我的命。何况,皇甫鹿鸣被烧死,这笔帐他肯定要算到我的头上的。
想到这里,心里无比悲哀。绝望像海潮般,一阵阵地将我淹没,我终是再也忍耐不住,脸上的泪早已干,眼中的泪却不肯就此落下来,冲着宗伯孤注喊道:“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想置我于死地?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似乎被我忽然的脾气给弄懵了,愕然看着我,半晌说不出话来。
当然,他是皇上,想来这天下,除了像我这样不要命或者自知反正也是保不住性命的“亡命之徒”。敢与他这样说话的人也没有几个吧!
盯着我看了片刻,他的眼中忽荡起一丝笑意,轻叹道:“说的好啊,只是想活下去而已。说的真好。”
“你说我说的对?”我有点诧异于他的反应,他这时候应该很生气才对。
“是啊,你说的很对。呃,忘了问你,你不好好地在寒香阁里呆着,跑出来做什么?就算你想跑出来,也没有必要放把火烧了朕的寒香馆吧?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是真的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