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他依然独自在书房。
而她,孤枕难眠,翻来覆去睡不着。
于是,她起身去书房。
迟疑着走到他的身后,两手搭在他的肩上,额头,在他的头发上摩挲着。
他关了电脑,轻轻地拉开他的手,说道:“我困了,早点休息吧!”
说完,自顾自躺在了床上。
她跟着在他身边躺下,他却背过身子,不再理她。
她反身抱住他,脸贴在他的脊背上,手指在他胸膛滑过。
他没有一点反应。
她吻了他的脖颈,手指继续向下游走,触到了他的隐秘地带。
他拿开了她的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师姐邵若非从来没有在哲玛丽面前提起过自己的父亲,印象中,每次哲玛丽问到她的家庭时,她总是很巧妙地转移话题。
哲玛丽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她始终都不谈论自己的父亲呢?
朋友们都知道她是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可是,究竟她的父亲是做什么的,还在不在,是否与她联系,大家都不得而知。
她不提,大家也都不好再问。毕竟,每个人都有保留自己**的权利。
不过,这次师姐做手术住院,她终于有机会和师姐的母亲单独在一起了,她想,也许,这是一个了解师姐身世之谜的绝佳机会。
令她失望的是,人家压根就闭口不谈这事,而且,只要她一提,人家的态度比师姐更明确,那就是随你猜想,无可奉告!
也不是她不平易近人,相反,她和哲玛丽很能谈得来,也不是她少言寡语,一接触起来,她总是滔滔不绝,柔声细语,和哲玛丽聊得不亦说乎。
可就是这一条,无论如何,都撬不开她的嘴巴。那天在手术前,在单子上签字时,哲玛丽终于知道了邵母的名字:邵易芬。
难道,真的有什么隐情吗?
那天,当哲玛丽和师姐谈起她去郭洪房间的事情时,邵母的表情很是奇怪。
她一个劲儿地追问郭洪是不是原来的郭副市长的儿子,又问师姐是怎么认识郭洪的,还问这郭洪结婚没有,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
哲玛丽当时觉得师姐的母亲真的好笑,是不是觉得郭家公子就是钻石王老五,想让他做她的金龟婿?
看到邵母欲言又止的样子,哲玛丽咯咯地笑着说:“阿姨,你是不是想让师姐和郭洪相好啊,没问题的,只要你同意,我就帮他们两个撮合撮合!”
谁知道此言一出,邵母大惊失色,一边摇头,口中连连自言自语,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
她这番前后差距很大的举动,让哲玛丽好生奇怪。明明是她先主动问起郭洪的,为什么自己一说要说和,她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还有,那天她和邵母吃完饭回来,在楼下等电梯时,正好碰到了郭耀山来医院看自己的儿子。
当郭耀山看到哲玛丽身边的邵母时,似乎颇为有兴趣。他问哲玛丽:“小哲,身边这位是?”
哲玛丽恭敬地答道:“哦,这位是我师姐的母亲。”
郭耀山端详了邵母很久,颤声说道:“难道你真的就是……”
话还没说完,邵母对着哲玛丽说:“玛丽,你先上去吧,我突然忘了给若非买杂志了。”
随即,急匆匆转身离去。
哲玛丽当时一头雾水,想了很久,不知累死了多少个脑细胞,也还是没有得出一个所以然来。
回到房间,师姐问母亲怎么没有上来,哲玛丽说她忘了给你买杂志,返回去买了。
师姐说:“不会吧,我什么时候让她给我买杂志了?你没搞错吧,到底听清楚了没有啊?”
哲玛丽更是迷茫了,这娘俩,到底谁说的是真的啊,怎么越说自己越糊涂了呢?
过了许久,还是不见邵母回来,师姐一直问哲玛丽是否真的确定她是去买杂志去了,弄得好像哲玛丽是在说谎话似的。
眼看师姐那么牵挂母亲,那么不放心她,哲玛丽决定出去找找看。
乘着电梯一直下到了一楼,走出病房大楼,往院子里扫视了一遍,没有发现邵母的身影。
她想也许她还在医院外面的报刊亭那里。
于是,她抄近路往外面走去。
当走到疗养院那边的幽静的小公园时,看见凉亭下站着的两个人,其中的女同志,不就是邵母吗?
而旁边的那个男人,咦,不就是刚才在电梯口遇到的郭耀山吗?
奇怪,他们两个人怎么会认识?而且,刚才怎么都没说话,现在,却似乎是在争论什么。
只看到郭耀山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而她则把头扭在一边,看着别处。
似乎话不投机。
哲玛丽站了一会儿,返身回去了。
师姐见她还是一个人回来,更加着急,连忙问她看见自己的母亲没有。
她说看见了,没事的,她一会儿就上来了。
师姐不信,觉得她是在搪塞她,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母亲一向都不喜欢出门。
“真的,不骗你,她就在下面的疗养院小公园里。”
师姐总觉得这好像不像母亲的一贯作风啊。要说她来医院是照顾自己的女儿的,她怎么会独自一个人跑到小公园去呢?
她决定一会儿一定要问个究竟。
不多时,邵母回来了,手中果真拿着杂志。
哲玛丽看到是最新一期的《读者》,就拿过来如饥似渴地翻阅起来。
邵若非问正在倒水的母亲,“妈,你刚才怎么跑到疗养院那边的小公园去了?”
邵母正在倒水的手猛然一抖,一下子把水倒在了杯子外面。
少顷,她恢复了平静,但是并没有转身,说道:“谁说的,没有啊,我不是去买杂志去了吗?”
邵若非一脸得意之色,“我就说嘛,你平白无故地去那里做什么,哲玛丽,你看看,我说你指望不住吧,年纪轻轻的你就老眼昏花,连我妈都认不清了,亏得这一段日子你们还天天在一起。”
哲玛丽看着邵母,恰巧,她也转过身子在看她,四目相对之时,她分明看到了她的逃避,还有,那含着哀求的眼神。
哲玛丽抓抓头,说自己眼睛不好,可能是看错人了吧。
她忽然想到了邵母的名字,邵易芬,韶华易逝,容颜易老,此去经年,彼时芳香?
还有,她一直存在于心底的那个疑问,为什么师姐跟随母亲的姓氏,而不是像大部分人那样,随着父亲的姓氏呢?
自从上次手被烫伤之后,哲玛丽几天都没有上网。
内心里,甚至有点怨恨那个诸葛偶尔亮。
要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会打破茶杯,就不会大喊大叫,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当然,也不会有那今生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屈辱。
可是,一旦夜幕降临,她就感到了说不出的寂寞和辛酸。她找不到排解这一切的出口。除了看电视,除了上网,她似乎,没有选择。
再一次打开电脑,心中,早已没有了那种等待和牵挂。
意外的是,他的留言却那么多,那么长,她点开,认真阅读。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可是我真的已经开不起玩笑了。因为,我的生活里似乎就没有让我感到真实的东西。
我曾经那样狂热地爱着我的初恋女友。说来不怕你笑话,我直到现在还在爱着她。虽然,我们早已经分手了,这辈子也不可能在一起,虽然,她最终辜负了我,虽然,我也早就结婚了。可是,我的心,始终都留在了她那里。
也许我的太太也很出色,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无法爱上她。也许,是她太优秀,让我觉得她简直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也许,是我的心早已被填满,再也没有为她留出一丝空隙。
我每天都在痛苦中苟延残喘着,像一个快到暮年的老人。我对生活没有激情,我对未来没有信心,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