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辛迎着她的目光,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很恭敬地回答道:“小姐不必客气,本来就是下属该尽的义务。”
纪霜霜轻叹口气:“我家遭逢大难,你不如走吧,留在我身边只会害了你。”
夏辛沉默了一会,走上两步,直视着纪霜霜,开口道:“霜霜……”
纪霜霜身子微微一震,却没回话。
“广陵城非久留之地,纪元帅是铁了心不肯背叛淮南王,你……你不如随我去我父帅那里……”
纪霜霜打断他的话,单刀直入问道:“夏元帅要造反?”
夏辛压低声音回答说:“我父帅只是想自保。你也知道,淮南王近些年来越来越忌惮功臣,自从曹成起义后更是变本加厉。你家为他尽忠竭力,换来的却是什么?他一直在寻找借口要削你爹兵权,这次不过是乘机发难……”
纪霜霜再次打断他的话:“那信里有我爹的印章,那印章是你盗了盖上去的?”
夏辛默然,终于还是点点头:“是的。”
“黄延和是在和你爹合作?”
“具体我不清楚……”
“基本上情况我已经猜出来了。你走吧。”
纪霜霜转回身,不再看夏辛,夏辛凝视着她姣好的身影,痴痴呆立。
纪霜霜向前走,他又如影随形般跟在身后。
纪霜霜走了十来丈,终究又停下脚步。
“你走吧。你保护了我两年,也浪费了你两年的光阴,你父帅深谋远虑,此次起义成功概率极高。等待着你的是绵绣前程,实在没必要留在我身边,陪我一块儿死。”
夏辛忽然笑了起来。他平时很少笑,纪霜霜与他相识多年,也未曾见过他几次笑容。此时听到他的笑意,忍不住回过头来,皱起秀眉道:“你笑什么?”
“霜霜,你心里终究是有我的。不然凭着你那无所不用其极的性子,最好的方法自然是擒下我作为人质,或者再退一步,你也该把我留在身边,当成是最后谈判的筹码或者保护盾。你却让我走,让我在父帅起义前逃离广陵城……哈哈,哈哈哈!”
纪霜霜幽幽叹了口气:“人非草木,焉能无情。这两年多来你待我如何,我自然心里有数。你本来有大好前途,何必因我一个小小女子,误你一生?”
夏辛收住笑声,痴痴地望着纪霜霜:“霜霜,自我第一眼看到你起,我就认定你是我一生人中最爱的人。这份心意至今未变。没有了你,我哪怕是做皇帝也不会快乐。你和我一起走吧?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待你,比秦阳那臭小子好上百倍千倍!”
纪霜霜轻咬红唇,摇了摇头:“你明知我不可能会跟你走的。我是‘鬼谷子’门下的人,师尊遗训,天下不平,不得考虑个人婚姻之事。何况,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
夏辛脸色变幻,忽然问道:“如果秦阳要带你走呢?”
纪霜霜低下头,叹道:“为什么要提起他?”
“那小子花言巧语,骗得你的好感,又借南路帅府之力步步向上爬,最后丢下亲人爱人统兵出征,图谋造反,明明是这样的卑鄙小人,你为何偏偏要……”
纪霜霜忽然抬头起,坚定道:“就算是秦阳要带我走,我也是同样的回答!此时淮南乱局已成,金兵随时入侵,我帅府危在旦夕,我怎可能抽身而退!”
夏辛望了她好一会,才吁了口气:“你不走,我也不会走。我赌输了,要一辈子听你差遣,你赶不走我!”
“你要死,我自然不拦你!”纪霜霜咬紧牙,转身就走,夏辛依然如影子般跟在她身后。
积雪之下,一前一后两行脚印蔓延远去,两个人的身影始终保持着三尺的距离。寂寞的风在这短短的三尺空间中吹过,带来阵阵寒意。
纪霜霜第一次感到心乱如麻。
夏辛一直守诺,可是你呢?明明你被我擒住,要当我一辈的手下,永远保护我的。
她的右手轻轻动了动,仿佛要握住什么。五只纤长雪白的手指似乎已开始冻僵,但又似乎有股难以忘怀的炙热温度——“霜霜,此刻似乎是我擒住了你吧?”
秦阳,你这不守信诺的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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