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的气氛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宋王妃许沈独坐在上首位置,虽然浅浅含笑,脸色却并不太好。
她左右下坐着几家大妇,漆雕烟儿也在列。几乎每人身边都站着一名妙龄少女,唯独漆雕烟儿孤身一人。
怎么不带许凝过来?
许如凉心下略感诧异,暂时不明情势,便只默默地站在慕觉身边。
坐在左边第三位置的绯衣妇人就温吞吞地笑起来:“早就听说丹阳郡主和觉姑娘表姐妹感情好……”眉眼间透着挑拨矛盾的酸气。
许如凉依稀认出来这是现任户部侍郎闵芝诚的的糟糠之妻闵何氏。
前世慕连煊新帝登基“三把火”,头一把就烧在户部,翻出永和十六年南疆之战军粮被贪的旧案彻查。
那时候闵芝诚已经擢升为户部尚书,其身不正,首当其冲,于庆安二年被判斩首示众,连坐三族,之内诸子革除功名流放岭南,女眷充入掖庭宫。
许如凉就是那时候听皇后许沁说起过闵何氏,后来也亲眼见过。
这人可了不得,喜欢搬弄是非,巧言令色,竟然在人人自危的掖庭宫里也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当下一见她神色,许如凉就皱起了眉头,心道不妙。
不知这长舌妇要说出什么来!
不过好在恰巧这时候宋王妃许沈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嗯”。
闵何氏戛然而止,看了看左右,复又正襟危坐。
许如凉哂笑,大约这闵何氏名声在外,二姑妈也是知道的。倒便宜自己躲过一劫。微微窃喜,眼风一带却触及到漆雕烟儿。
漆雕烟儿眼神里登时折射出凶狠的光芒,恨不得把她扒皮拆骨似的。
许如凉悚然,面上却从容。温顺地跟在慕峨之后行过礼,就去站到漆雕烟儿身后——和别家姑娘一般无二。
慕觉也乖巧地去到许沈身边。
许沈脸色稍微缓和,对儿子道:“也见见你几位表姊妹。”
逐一地为他介绍在场的几位少女。
虽称作“表姊妹”,但有些论起来压根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名字也叫不上来。
慕峨毫不掩饰地挑了挑眉。显然很不情愿,但还是服从母亲的安排一一还礼。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样子,十足十的佳公子。端是惹得一众少女面颊发红,羞垂双眸。
见过礼后相互却再无交流。
有长辈在场,年轻男女总是特别容易羞涩。
坐在右边第一位置穿艾绿色马面裙的中年妇人,是宋王的母族表姐龙江氏。笑着挽救气氛,说起旧时事:“上一次见他还正牙牙学语呢。转眼就长成这般的俊秀了。”
她多随夫在地方任上,十几年未进京了。今次恰逢丈夫任期满回京候职,考虑着小女儿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遂随夫携女进京来走动。
第一就看上了慕峨。
许沈与有荣焉。言辞却是谦和:“不能和宴儿比。想起来那时候她还在你肚里呢,这甫一再见,就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哇。出落得这般标致,亭亭玉立的。瞧着就叫人喜欢。”
话听着好像是好话。
龙江氏身边的少女羞垂了脸,娇滴滴的面庞红彤彤的,似要滴出血来。
龙江氏却脸色一滞,有些讪讪。
又被推回来了!
想要结亲上加亲的儿女婚事,不就图个知根知底吗?
可许沈这话,明着说久未蒙面,实则在说,我还不太了解你家闺女品性,还要再观察观察,考虑考虑。
这不就是推诿吗?
她家宴儿哪里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