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凉不明所以,也不急于多问,乖巧地走过去。
许琦打量半晌,面上神色略松,缓着语气问道:“最近在做什么?”
许如凉抬头看脸色,摸不准心意,便不多说,只作羞愧状又低下头,小声说:“看了一小章《茶经》。”
“喔……”许琦拖着声音点了点头。
许如凉心里七上八下。
许琦又道:“听人说,你叫人在打扫墨斋。”
墨斋便是许如净住的地方。
许如凉之前有意不提这件事,就是不想有心人拿这件事在许琦面前说事,对许如净造成不利影响,说他居功自傲云云。但听许琦说起,而且是确定的口吻,她也不好再推诿,便应道:“是。”
“喔?”许琦又拖着声音点了点头。
许如凉不解道:“不可以吗?”见许琦神情迷顿,便又说:“如果父王不喜欢,女儿马上就让打扫的人退出墨斋。”
“不,不,不需要……你做得好,”许琦恍惚似的摆了摆手,“你哥哥即将回来,你做妹妹的,替他打扫住处,是本分。你做得很好,很好……”
念念叨叨的样子,很是异常。
许如凉担忧道:“父王,您怎么了?”
“喔……”许琦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头,“没事。”便把她往外推,“你先退吧。”
“是。”
许如凉满心疑惑,也只得先退下,回头叫人去打听消息。
然而什么消息都打听不到。
日子便在忐忑和满怀期待中进入冬月。
前方传来军报,王师大部已到城外八十里地,不日便可到城外三十里。
凯旋之师驻扎城外三十里是对天子和皇都的敬重,也是留一段给天子表现看重和体恤将士,出城犒军的风度的距离,是古来有之的一种形式。
三皇子战功卓著军威日隆,却仍然遵守礼制,令人好感倍生。
早朝时就有言官进言:“陛下龙体健泰,又逢战事平定,王师凯旋……诸喜临门,臣恳请陛下亲自登城犒军。”
“亲自登城犒军么?”永和帝兴味盎然的样子,但没有表态。
另一名大臣立即出列奏报:“陛下,臣以为不可!”
俯眼看去,正是卫家的门面人物卫正献,五十来岁年纪,论资排辈却是永和帝的表舅。
永和帝脸色稍凝,但也没表现出是什么情绪,点着卫正献,一派闲散地问:“卫卿,你有何想法?”
“陛下,”卫正献作揖,“臣以为,南疆一战,三皇子虽立盖世功勋,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于情于理都没有天子亲自出城为皇子犒奖的立场。”又作揖,语气突然变得痛心疾首,“有些人心怀不轨,企图让天下人以为皇子凭借军功就能盖过天子,违背君臣父子之道,陛下英明神武,难道会让不轨小人得逞吗?”
言官顿时羞恼:“卫中堂说谁是小人,谁心怀不轨?”
卫正献笑得高冷:“某说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洪给事中又何必急于承认?”
“你!你……”
“陛下请看,”卫正献转对永和帝行礼,“洪给事中区区七品,便敢当堂以‘你’直称臣下,可见平日何其目无尊卑。”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什么样的人会和目无尊卑的人为伍?
目无尊卑的人又会辅佐出什么样的君王?
如果今天皇帝听了他的话,亲自出城犒军,就是默认了允许目无尊卑。那么如果将来三皇子拥兵自重……
卫正献话不多,但弦外之音不短,而且声声致命。
堂上大臣分成数派争论不休。
言官情急,“陛下……”
“够了!”永和帝脸色彻底黑下来,一锤定音,“着,二皇子连熠,代孤登城犒军。”
皇命一出,全城哗然。
菲湘挑了个时机问:“郡主是否要另作打算?”
“不用。”许如凉捏转棋子,笑意融融。
哥哥挣得军功凯旋归来,皇上势必要加封赏。
但皇上对许氏一门心怀忌惮,一边迫不得已封赏军功,另一边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断许家更进一步的恩宠。这样,就隔断了她进宫的路——无论将来的继位者是谁。
“我现在呀,就等哥哥回来,然后安安心心当我的丹阳郡主,享受一辈子平安喜乐……”
“郡主!”尔琴急急忙忙奔进来,“世子,世子……”
许如凉惊喜得站起来,“哥哥回来了?”
“是……是……”尔琴扑通跪下,“他们把世子送回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