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成决定帮常秀的忙,但这个忙如何帮,却需要费一番思量。玻璃、白酒、新农具新作法,技术、商业、政策,三件事三种难题,每一件都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的。技术上他不懂,玻璃的事情就只能先放到一旁;新农具新作法的推广牵扯着朝廷政务,这个更不能胡言luan语指手画脚。他能说的就只有白酒这一桩。
他先问常秀:“你们工部的白酒作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攥了百万石的粮食到手里?”
“认真细数,倒也没有那么多。”常秀哭丧着脸说道。但百万石粮食的话是田岫片刻之前才说的,他也不能直言田岫的话就是错的,在商成面前,他必须要维护自己的下属。他含hun地跳过具体的数字,把工部当下的难处述说了一遍,末了言道,“如今的局面就是这样。我们工部的作坊都起了,酿酒的粮食也都囤了,可别人的作坊已经蒸出白酒拿来发卖,价钱也比我们的低许多,所以……”他难堪地抬起头,望着商成。
“那你们如今打算如何处置这些作坊和粮食?”商成问他。
常秀把嘴一咧把手一摊。他哪里来的打算?要是有打算,他还跑这几十里路做什么?
商成沉yin了一下,说:“我有个建议,一一只是个建议啊,成不成的你们再斟酌一一我建议,把这些粮食和作坊都卖出去。”他拎起茶壶给常秀的盏里续上茶汤。“你看,既然眼下各地都有新建的白酒作坊,说明这确实是桩赚钱生意。有赚到钱的,自然就有眼热这men营生的。可是,首先起作坊就是件耗时费力的事情,再加上蒸酒需要大量的粮食,这两样都不容易,所以现成的白酒作坊就成了抢手货。你们工部的作坊是现成的,规模大,人工懂行,白酒的产量肯定更高。何况还有那么多现成的原材料一一我是说那几十上百万石的粮食一一酒坊又都设在jiao通便利的产量区和大城市,完全不用发愁变卖不出去。”他低着头,掰着指头给常秀细数这其中的好处,完全没有留意到常秀越来越难看的脸se。“……眼下白酒刚刚进入内地,正是热销的好时候,趁着这个东风,说不定你们的作坊还能卖上个大价钱!再差也不会有多大的亏损……”
不等商成把话说完,常秀就在使劲地摇头:“这不成!”
“怎么不成?”
常秀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作为朝廷的六部大员,堂堂的工部shi郎,他怎么好说工部攥着白酒不撒手是贪图白酒的厚利呢?
这个时候,自打进屋就一直没有吭声的杨衡在座上拱了拱手,说:“应伯有所不知,工部不是不肯变卖这些作坊,而是确实无法变卖。”
商成看了杨衡一眼,干脆把话挑明,直截问道:“工部是因为舍不得白酒生意里的利润,才不愿意把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作坊卖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