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拍拍石的肩膀,安抚道:“你不用那么担心,青青说的只是有可能,不一定会发生的。这年头,干什么没点儿风险?烧陶也一样的。”
石的脸色依旧很难看,看着林青青的眼神也逐渐晦涩起来。
林青青向来是个感官敏感的人,石盯着她的时间一长,她就发现不对了。扭头,对上石的眼神,她怔了怔,抿抿唇,看着石认真道:“你要是担心,就把人叫过来好了。大不了,我们不烧陶了。反正人命重要,这个道理,我也是懂得。”
林青青说的并不是气话。她是认真考虑过了,如果真的会炸窑,那么她铁定第一时间舍弃土窑。毕竟人命大过天的理念,从小就深深印在他们这群社会主义坏境下的长大孩子心里。
石愣了愣,旋即恼火地瞪着林青青。“你这是什么意思?都到这个时候了,熬过今天陶器就能出窑了,你跟我说放弃?你以为村里出人手烧那么多木炭是件容易的事儿?还是以为齐他们从陶族手里弄到陶土很简单?我们耗费了这么多心血,你跟我说放弃?”有病吧你!
林青青往后躲了躲,竭力避开石的唾沫星子,反驳道:“是你担心出人命,我才说放弃的。再说了,如果真的会出人命,那肯定得放弃啊!”说着,林青青把目光投向凌,请求立场支持。
哪知凌还没说话,旁边听了好一会儿的几个负责添火送碳的汉子就开口了:“石、智者,你们都别吵了。这窑不是还不一定炸吗?再说了,就算要出问题,也不是一下子就完了啊。我们的身手都不错。肯定不会有事儿的。这烧陶,可是关系到咱村里未来的大事,可不能说放弃就放弃了。”
汉子一说话,林青青和石就沉默了。
问题就在这儿,烧陶的意义太重大了,这里面还耗费了村里人不少的心血。真要放弃,绝对可惜。可要是不放弃。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站在土窑前面的村人。
长叹几声。石摆摆手,低声道:“就先这样吧。”
凌微摇摇头,上前几步。对着几个添火的汉子低声嘱咐起来。窑肯定是要继续烧的,风险也要避免。就像汉子之前说的,爆裂不是一秒钟的事儿,它是有预兆的。而凌要做的。就是教会几个汉子辨别爆裂的前兆。
虽然他也会一直守在这里,可人总有疏忽。所以还是把警醒的法子交给汉子们比较妥当。
等汉子们都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凌才走开。到了林青青跟前,伸手捏了捏她嘟囔的脸蛋,轻笑道:“好了,别担心了。不会有事儿的。”顿了顿,他又道,“土窑是你老公我亲自督建的。绝对不是什么劣质工程,你就放心吧!”
林青青深吸口气。缓缓地点了点头。眼睛,却是一直没从土窑上离开。脸上,也依旧没有一丝笑意。
不过有时候,人的幸运都是注定的。这跟人品没有关系,端看你在老天爷那里有没有关系。
林青青和石一直担心的炸窑问题,直到天色微暗的时候也没发生。而这个时候,陶器的烧制基本已经完成了。林青青一直提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
人一放松,后遗症就来了。长时间高度紧张之后,乍一泄气,林青青顿时觉得两腿发软,根本没法独立站住。凌眼神一瞥瞄见这边的情况,赶紧过来扶住她。
林青青软软地靠在自家男人的怀里,然后又在他的帮助下坐在了木墩上,这才彻彻底底安下心来。对着土窑前的汉子招招手,林青青扬起一个笑脸,高声喊道:“好了,都过来吧。这就成了,不用再添火了。”
几个汉子怔了怔,回头看着林青青,惊讶道:“这就成了?不用烧了?”
林青青笑眯眯地点点头,回道:“对呀,成了,不用烧了。都快过来歇歇吧,这几天,你们也是够辛苦了。”
得到林青青的肯定答复后,几个汉子还是有些不可置信。愣愣地放下手里的木叉,边擦着汗边走到林青青跟前,几人又是问了句:“真的成了?”
“真的。”林青青笑眯眯地回答。
“我们烧出陶器了?”
“对,烧出陶器了。”
“嗷嗷嗷!我们烧出陶器了,烧出陶器了!!!”几个汉子对视几眼,然后挺着结实的胸肌朝着彼此对撞过去,兴奋地搂在一块儿叫嚷起来。
旁边,石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忍不住对天长嚎了几声。
等到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之后,石又问:“那、那陶器呢?还在里面装着呢,我们怎么弄出来?”土窑刚停了火,这个时候,人还是会被烧焦的。
林青青轻笑,“当然是等凉下来之后啊。这个时候开窑,你不怕烫熟啊?”
汉子们听了,也纷纷调侃起石来。他们的上一任村长石,可一向都是个稳重的汉子呢。这么犯傻的时候可不多。
石噎了噎,面上有些尴尬,犹自逞强道:“这可是第一次烧陶呢,必须得慎重才行。这趁热开窑和凉下来再开,可是不一样的呢。”
林青青点点头,夸赞道:“石,你果然见识多,有智慧。这开窑就跟吃饭一样,趁热吃和凉了吃绝对不是一个味道。不过这陶器出窑那是跟凉皮一个样儿,只能凉着吃的。好了,兄弟们,天儿不早了,都回家休息吧。”
“那窑呢?”
“就这么放着呗,什么时候凉了什么时候开。唔,要是不放心的话,留个人在这儿守着也是可以的。”林青青打个哈欠,懒懒地道。
最后,石到底分派了两个人留下来守着。虽然一般没有别的部族村落的人趁黑过来,可还有野兽呢。天黑了,要是哪只倒霉催的野兽慌不择路撞过来,烤焦了事儿小。把窑撞塌了怎么办?
林青青对此不置可否。反正陶器已经烧完了,就剩下开窑检验成果了。基本上,是没她什么事儿了。所以她很是欢快地牵着自家男人的手,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