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照旧去乔靳南那边。
乔靳南并看不到她因为哭了一宿红肿的眼睛,只是从她的脚步声和细微的异样里觉得,她今天,似乎很开心。
这的确是这段日子以来,杜若最开心的一天。
她又和何衾生和好了。
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他们和好了,再也不用吵架,不用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屋子,不用因为挂念和难过伤神了。
她要重新开始积极地面对生活,好好珍惜她和何衾生的这段感情。
“心情不错?”乔靳南问她。
“还行。”杜若笑起来。
“过来。”乔靳南突然想知道她笑起来是什么模样。
杜若过去,“乔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又是这股温软的气息,乔靳南敛了敛五指,“想喝杯咖啡。”
杜若难得地拒绝了他,“乔先生,你过两天就要手术了,医生叮嘱过不要食用刺激性的东西。要不我给你倒杯果汁?这个季节吃草莓正好呢,草莓汁怎么样?”
难得的话多,而且语气轻快。
乔靳南似乎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可以。”
杜若帮他打好果汁,端过来送到他手上,又问:“乔先生,我今天下午想早点走,可以吗?”
乔靳南眉头微不可见的轻轻一蹙,“有事?”
“嗯!”杜若带点儿期盼地说,“我去13区买烤鸭。13区是华人区,很多国内特产在那边才买得到。你有什么需要或者想吃的吗?我可以给你带!”
乔靳南似乎已经忘记杜若最初引她注意的特质是安静,面对她雀跃里带着期待的要求,心里不愿意也没法对她说“不”。
告假成功的杜若更加开心。
快乐是会传染的,乔靳南的嘴角也一直是上扬的。
最后走的时候杜若还难得地跟他道别:“乔先生,明天见。”
这一天对乔靳南而言是特别的,他第一次“见”到安静状态之外的杜若。意料之外的,她不安静也不会让人讨厌。甚至看她高兴,他的心情也是愉悦的。他还隐隐有些期待她的“明天见”。
杜若怀着一腔的兴奋去13区买烤鸭,何衾生应该会很开心。
期望越大的结果是失望也越大。
她拿着买好的烤鸭,听到她房间里传来的暧昧声响时,应该就猜得到怎么回事的。但她偏偏要跑去推开那扇门,偏偏要亲眼看到那一幕,偏偏要给自己久遭蹂躏的心再戳上尖利的一刀。
这一刀的下场,已经不是鲜血淋漓可以形容。
她无法免俗地哭着跑出去,面对紧追而来发鬓凌乱的何衾生,就像琼瑶剧的女主角一样歇斯底里,“我不听我一个字都不想听!你不要跟我说话不要看着我不要跟着我你滚!”
她疯一般的跑进地铁站,不管马上就要关上的闸门,不要命地钻进去,飞快地远离了何衾生。
她不懂。
为什么昨天还说爱她的男人今天就能抱着别的女人寻欢作乐。
为什么她以为和好如初,他的“如初”就是如同最初没有她的时候,不顾她的感受。
她觉得自己太狼狈,太丢人,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可是偌大的巴黎,没有她的藏身之处。
乔靳南难得的失眠了。
他发现他对每天陪着他的女人,好奇心越来越重。他好奇她今天这么开心是为什么,好奇她是这里的留学生还是其他什么身份,好奇她今天兴冲冲地去买烤鸭,是不是要和什么人一起分享。
而且他今天没有出去散步,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他拿出手机。
那年头的手机还不是智能机,他对按键的分部已经很熟悉,很快拨通助理的电话,找他要了杜若的号码。
他不过想听听她的声音。
他拨出号码,铃声却意外地响在门外。
杜若无处可去,跑出来的时候除了手机,连串钥匙都没拿。只是逃避现实的话,她只想到了这里。
但她还是有理智的。知道时间已经很晚,她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人家公寓里面,只是坐在楼梯走道里。
这里总比地铁站之类的地方安全。
却没想到,手机响了,门开了。
她看着乔靳南就是一愣,突然很庆幸他是盲的,看不见她狼狈的样子。
“进来。”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杜若进屋。
“怎么了?”乔靳南问她。
没有回应,连气息都比平时弱很多。
“下午不是还很高兴?”乔靳南并看不到她,还是通过她的气息准确地面对她。
只是她并没有答话。
乔靳南想喊她的名字,提醒他不要忽略她的问话,却蓦然发现他连她叫什么名字都还不知道。
他只好慢慢地靠近她,伸出手,正好触到她的脸颊,一片冰冷的濡湿。
她竟然在哭。
乔靳南眉头微蹙,“哭什么?”
这一问,让杜若压抑着的哭泣再忍不住,大口地抽泣着,哭出声来。
乔靳南束手无策。
他曾经最讨厌女人哭,但她的哭泣,又出乎意料了,非但没让他觉得厌恶,倒像有根线扯住他心头某个角落一般,她哭一声,那线头就扯一下。
到后来她越哭越伤心,他还从来没安慰过人,只能低头吻她,从她的眼泪,不知不觉吻到唇畔。
她没有反抗,甚至回应了。
是出于亟需温暖的心理,还是出于含恨报复的心理,杜若自己也说不清。结果就是她不反抗,甚至有点主动的回应迅速点燃了身边的男人,孤男寡女,*,一切似乎都那么地自然而然。
直到身体被异物入侵她才猛然清醒,看着眼前男人说不上陌生,也说不上熟悉的脸,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第二天天没亮杜若就爬起来,准备走。
乔靳南一向浅眠,也醒了。
“做早饭?”
他找不到衣服,杜若递给他,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杜若反射性地抽了回去。
“我还不饿。”他看不见她的脸色,也看不见她的神情,声音是少见的温存,“过来。”
杜若站在床脚,没有动。
乔靳南开始慢条斯理地穿衣服。
杜若没去看他精壮的身体,一直低着头,轻声道:“乔先生,对不起。”
她昨晚哭了那么久,又来了那么一场,声音都是沙哑的。
乔靳南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无谓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留学生?”
杜若没回答,他紧接着道:“准备跟我回国。”
“乔先生,对不起。”杜若怕他是没听见,提高了音量,“对不起,昨晚是我一时冲动。我不是有意……对不起,大家都是成年人……”
这个时候的杜若并没见识过乔靳南发火的模样,只是觉得空气里弥漫着莫名的冷意,气压似乎也开始下沉。
“我怎么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他低笑。
杜若默了默,才说:“我不会跟你回国。昨晚是我太冲动,没有拒绝,如果让你误会了……对不起。”
“对不起。”杜若再次道歉,“我对你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乔靳南没有说话。
杜若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只是诡异的沉默,越来越让人胆颤的冷意,和令人喘不过气来的低气压。
杜若转身就想走。
刚刚拉开房门,一道黑影笼罩过来,一掌抵在门上,“嘭”地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