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话说,他随便找了个话题,问,“你第一次来德国的时候,也是在法兰克福机场?”
“不,是在慕尼黑,然后转机过来的。”
“慕尼黑?”他有些惊讶,“上海没有直达法兰克福的?我不信。”
“有。不过我是从洛杉矶过来的。”
“美国?”他扬了扬眉头,问,“我以为你去了新西兰。”
“我以前是在新西兰,只不过那时候没有直达德国的飞机,必须在新加坡或者美国转机。”
“所以你就去了洛杉矶?”
她点头,“这说起来也是一场恶梦。”
听到有八卦,他的眼睛顿时亮了,催促,“说来听听。”
“决定来德国后,我去新西兰旅行社订票,工作人员没和我说中国护照在美国转机时,必须持有入境签。当时他们只说建议你去签一个,但不签也可以,只要转机时间低于八个小时,而我是五个小时。”
“你不会真的没去签证吧?”
她点头,“签证要花1000刀,好贵的,我想能省就省了,所以就没去。”
尤里安伸出拇指,道,“在美联邦这种横行霸道的政府前,你也敢挑战他们的威信,你牛!”
顾娅叹息,“这不是我年少无知吗?很多事情没想透彻,就匆匆忙忙地做了。所以,就不得不承担后果。”
冲动是大多数人的毛病,毕竟全世界有几个民族像他们德国人那样严谨,决定做的每件事都会把后果考虑清楚,就连养一只狗,都会先去列个十年计划。
尤里安挥了下手,问,“然后呢?我是说你非法入境了之后?”
“然后……就被抓了。”
“谁抓你?警察?”
“是的。被海关当作偷渡者当场就给掐了。当时来了三个警察,将我反手拷了起来,身上的皮带和鞋子上的鞋带,也被以防是武器,脱了下来。他们彻查我的行李有没有危险物品,然后将我押去了海关的临时拘留所。我们走出去的时候,很多人都以为我们在拍警匪片,还有旅客在问呢?
闻言,他忍不住微笑起来,笑了一半才发现,这是个悲伤的故事,忙低声说了句抱歉。
顾娅挥手,“没什么,现在回想起来,确实觉得挺可笑的。”
“那你哭了没?”
“很奇怪,没有。”
“你不紧张不害怕吗?毕竟那是一个陌生的国度。”
“紧张是有的,我现在还记得,那时手里捏了一手的冷汗。但是害怕却没有,因为我也蛮委屈的,早知道就不走美国这条线了,我对美国真的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可怜的姑娘。”尤里安捏了下她的手背。
“那时的我初生牛犊不怕虎,做了很多很傻很天真的事情。”
尤里安接口,“可是如今回想起来,却成为很多有趣的经历,也不枉此生了。”
她点头,“是的。是这样。我自己遇到挫折,在挫折中成长,那比大人们告诉我道理要来的深刻。”
他把话题又转回来,“那警察抓走你之后呢?”
“之后,他们就抓我去做笔录。按指纹,拍罪犯照片,测试说谎等等。”
“怎么听起来像是csi?”
“确实就跟那差不多。折腾完了,把我和其他偷渡者一起关着。”
“那后来呢?”
“后来飞机场的海关召开紧急会议,讨论是放我走,还是遣返新西兰。他们投票决定,11个人,最后六票对五票。”
“六票是赞同你走的?”
“是。”
他嘶的倒抽了一口冷气,“那你真是走运。”
“嗯,是运气好。我记得海关有个墨西哥的移民,又矮又胖,还其貌不扬。这人特别讨厌,总是盯着我问?是不是我在你们中国会很受欢迎。”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眼瞎了,看不见。”
哈哈哈哈,他笑了起来,“你还挺诚实,也不怕他为难你。”
“这倒没有。后来我去拍罪犯照的时候,他和另一个同事指着我叫我蒙娜丽莎的微笑。我就是想不明白,我比蒙娜丽莎好看多了好么。”
尤里安听到这里,不由笑出了眼泪,只能默默地给她点赞。
“我可以上飞机了,他们海关里的人还塞给我一张小纸条,上头是他的email。我至今也没想通,我又不在美国住,他让我联系他干什么?”
“也许他对你产生感觉了。美国人嘛!”他话锋一转,道,“看起来,你是五大洲的标准美女。”
额,那还真是谢谢了。
“于是,你就来德国了?”
“是的。海关放我一马,让我上了飞机,把护照给空姐,到飞机起飞后,才还给我。等我到达德国土地的那一刻,我都忍不住哭了。来一次德国,路程竟会如此艰辛!”
听她这么说,他也不由感叹,“难怪你会这么坚持地想留在德国,对你来说,这条路确实走得很困难。”
“嗯,大概就是因为来之不易的东西,所以才会特别去珍惜。”
尤里安心中一动,再次伸出臂膀,给了她一个熊抱,毫不吝啬地赞扬,“你真的很勇敢,让我对你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