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仔细细观察了半天,季宣怀不得不承认,铁锅的确是废了。
看着手中被刷的锃光瓦亮,却等同于一堆烂铁的锅,两人垂头丧气地回到院子里。
“我们……还要再买一口么?”一言不发地在他后面跟了半天,等他放下锅后,沈少卿终于鼓足勇气问道。当然,他更想问的是,买一口新锅需要多少钱,可鉴于他连一文钱都赚不来,还总是拖后腿,自然就没有了问话的底气。
“等我一会去问问里正,知道要多少钱再说吧。”季宣怀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被这件事一打击,原本赚到十八文钱,以及想到抓野鸡的好办法的喜悦,早就已经荡然无存了。钱,什么时候才能不为了它发愁呢?
“我……”
“算了,坏就坏了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反正咱们现在有了赚钱的法子,日子总会好起来的!”见他一脸的愧疚和自责,季宣怀打断了他的话,重新振作起来说道。
这么一缓过神来,他才感到身上冷嗖嗖的,于是急忙将袖子和裤腿拉下来,见沈少卿还愣在原地,便上前搭着他的肩膀往屋里走去。
“季老四家里总算说对了一点,你就是块读书的料,烧了那么久都没有闻到糊味,还真是钻进书里去了。”边往屋里走,季宣怀边感叹道,“你会读书便用心读你的书,我会干活便卖力干我的活,以后咱们各管各的就是了。”
“我真是一点用也没有。”听了他的话,沈少卿叹息似的嘀咕了一句。
“谁说你没用?村里人都说你以后能考上功名、做大官,到时候不知有多风光,再说了,娘还指望着你替她报仇呢,不就一口锅么,你比它值钱多了!”听出了他话里的失落,季宣怀不由有些心疼起来,于是粗着嗓子安慰他道。
“可是现在,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沈少卿却钻起牛角尖来。
“宰头猪还要先养上一年呢,要是指望它长膘,过个肥年,更得上心伺候,更别说你是要去做官了。天底下哪有白捡的便宜?村里人都明白的道理,你读了那么多书,怎么偏想不通呢?”季宣怀有理有据地反驳道。
“所以我在你眼里就是一头猪么?”听了他的类比,沈少卿一个没忍住,噗地笑出声来,紧接着有些哭笑不得地反问道。不过想想也是,对方既不让他帮忙,每天又在饭菜上费尽心思,每一样都是按照他的口味琢磨出来的,当真是把他当猪来养了。
“你笑什么?我……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你明白了就好,我可没有别的意思。”见他想通了,季宣怀也跟着放松起来,可一想到自己的类比似乎有些不妥,为了避免误会,他还是尽力地解释道。
“嗯,我一定会让你过个肥年的!”哪知沈少卿反而颇有兴致地打趣他道。
“呸呸!我可没说要……谁要是敢动你一根指头,我就跟他拼命!”觉得他的话有些不吉利,季宣怀皱了皱眉,有些激动地说道。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我这就看书思过去。”心情大好的沈少卿真诚地道完歉,便坐在书桌前摊开了书。自从家里越发窘迫之后,为了节省灯油,他便充分利用白天的时间,尽可能多背诵一些内容,等到晚上便躺在床上回顾。
望着他挺的笔直的背影,季宣怀的心里又温暖了起来。对方对自己的态度,从不屑一顾到现在的有说有笑,虽然很不容易,却让他很是满足。他能感觉的到,他们真的越来越像一家人了。
想到这里,季宣怀用手搓了搓脸,彻底地打起精神来。
他拿出床头上装钱的匣子,把里面仅剩的十文钱拿出来,又掏出怀里的十八文钱,放到一起数了几遍,才将它们又收起来放好。
没钱,那就拼命挣吧,等是肯定等不来的!
下定了决心,他便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先将五只野鸡宰杀干净,挂在院子里晾干,然后又带着竹筐和一些谷子朝荒草滩走去,心里期待着运气能好一些,再多抓住几只才好。
可让他失望的是,两个竹筐里的谷子都完好无损,连一只野鸡的影子也没看到。看来这种方法也不怎么靠谱,他有些挫败地挠了挠头,但还是毫不放弃地重新布置好了陷阱。同时,在心里盘算着,等攒多了钱,是先买一口锅好,还是再买一些竹筐好。
转了一圈回到家,天已经快黑了,琢磨着怎么做饭的他,这才发现仅剩一口锅是多么的不方便。
靠着烟囱的那张锅,本来就只能通过与外面两口锅相连的烟道,来带热锅中的水,不能直接烧火,而且它还只有外面两个锅的一半大,就是拿出来也依然用不了。
因此,能用来做饭的,就只有最外面的那口大锅了。可问题是,这么冷的天,除非是做一样吃一样,不然的话,总会有一样被放凉的。更何况以后还要炸鸡、卤鸡,一口锅肯定是不够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