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
见沈少卿抬脚便要上前,赵王孙在心里暗喊了一句,下意识抽回按着季宣怀的手,想把人立即给拉回来。
不是他胆小怕事,实在是整个府城之中,都没人招惹得起这个衙内。
范衙内年方十七,是知府大人近不惑之年所生,且又是独苗一根,因此合家上下都是宠溺非常,别说是欺负个把人了,就是在欺负人时打疼了自己的手,家里的老祖母也要心疼半天,恨不得把害他金孙受伤的人都投进大牢才好。
至于一家之主的知府大人嘛,当朝总揽大权的宰相是他的亲哥哥,凭着这份关系爬上来的官,公正廉明四个大字,也只能在府衙的匾额上做做摆设罢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范衙内能不长歪,那才是奇迹了。
主动去招这种无妄之灾,挨一顿拳脚还是轻的,万一得罪了知府大人,那沈少卿这一趟便真是白来了。
再退一步来讲,即便真的证明了跑堂小哥的清白,那又如何呢?说不定范衙内由此恼羞成怒,跑堂小哥以后的日子肯定会更加悲惨。
民不与官斗,自古如此。
怪不得人们都说书呆子,当真是读书读傻了不成?竟连这么点利害干系都想不清楚。这般不识时务,将来就是考中了功名,怕也没有什么前途可言!
赵王孙心里狠狠批判着沈少卿的鲁莽,去拉人的手却也一点不慢。
沈少卿才走出两三步,便被他拉住了胳膊,见四周还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不由松了口气,无视沈少卿疑问、不满的目光,硬是把人给往座位上拉。
沈少卿哪里肯依他,就在他们相持不下时,一旁却又有一个强出头的了。
难道今天傻子都出门了不成?赵王孙张了张嘴,也忘了继续拉沈少卿,一脸同情地看向这第二个傻子。
可随后,他连下巴都差点收不回来了。沈少卿不仅没有打消念头,反而连季宣怀也跟着起了身,落后先前那人几步,护着沈少卿走了上去。
既然是兄弟,那就得讲义气,谁让自己把一身富贵,都押在了季宣怀的身上呢?暗自咬了牙,他把心一横,终于也抬脚跟了上去。
虽然同在二楼,但赵王孙他们位于最南面,而范衙内一伙则在最北面,中间隔着十来步的距离,先头那人离的比他们近,走的又很快,当那人与范衙内一伙交涉时,他们还离有几步远。
“范公子,即便他真的贪墨了你的钱财,直接送去报官也就是了,这般拳脚相加,罔顾人命,同样有违国法,还望公子莫要知法犯法。”
那人先是恭敬地冲范衙内行了一礼,然后才出言劝诫道,神情不卑不亢。
“我呸!哪家的狗才,也敢来我家小爷眼前乱吠,仔细你的狗腿!”
“就是,既然知道我家小爷名姓,还敢上来讨打,好大的狗胆!”
“什么叫他即便贪了?银子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我家小爷从自己荷包里掏了,亲手交与他的,整整一百两,还能有假?就凭你这句话,就该治你个诬陷毁谤之罪!”
主人还未表态,他的三个爪牙就先张狂起来。
“哼!若真见了官,还不定要治谁的罪呢!”
那人不仅不惧,反而冷笑一声,从容反驳道,但转向范衙内时,态度却又恢复了先前的恭谨,
“令尊身为一府长官,本就以秉公执法、爱民如子为任,公子更应慎言慎行才是。”
“哈哈,看来范大公子的名头也不过如此么,连一个不知打哪蹦出来的人,都能如老子教训儿子一般,今天真是开了眼界了!”
“哈哈……”
一群损友也不甘寂寞,趁机火上浇油。
“来人,给我把这个不长眼的也给绑了,好好教教他规矩,看看究竟谁是老子,谁是儿子!”
范衙内人前丢了脸面,立马将矛头转向了那人。气愤之下,一脸的肥肉,都快被憋成红烧的了。
“嘶……”
就在三个爪牙要上前抓人时,旁边却突然又有人发出不小的声音来。
“你干什么!”
“叫什么叫!”
赵王孙和范衙内同时开口道。
见那个出头鸟果然遭了殃,赵王孙便去扯沈少卿的衣袖,希望他能以前车为鉴,就此打住。哪知沈少卿突然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哼出声来,眼看着又要引火上身,不由对沈少卿瞪眼道。
而范衙内,则完全是迁怒,谁让他叫的不是时候呢?
“这位公子,适才我表哥见公子威武过人、福缘深厚,不忍你被恶仆所欺,感到心疼而已。”
沈少卿无视赵王孙的悲愤,朝范衙内拱了拱手,认真回复道。
“放屁!你哪只狗眼看见我们欺负主子了?”
“小爷,你可要给小人们做主啊!”
“跟他废什么话,瞧我不打断他的狗牙!”
三个被骂的下人不待主人发话,便扬拳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