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水马龙的闹市,红灯高挂,大红绸布团起的簇花几步一个,红毯铺就的街道,笑容满面的路人,身着簇新服饰抱拳道同喜的店小二,让整个应天府都染上了一种名叫喜庆的色彩!
“六王爷大婚,可喜可贺……”
“同喜同喜,听闻六王妃聪慧过人,国色天香,咱们六王爷可是好福气……”
“今日安王府大摆流水席,去者皆是客,走走,咱们也去向六王爷讨杯水酒喝……”
“应该应该,六王爷与六王妃为咱们天启老百姓除去谋朝纂位的贼人,免叫咱们遭那昏君罪,这可是最大的功德!我家还有两坛女儿红,我回家去取,你们等着我……”
“哎呦,老姜头,你女儿出嫁有三四年了吧,你家哪里来的女儿红?”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被唤老姜头的老者止住脚步朝那人看了一眼,哼了一声,傲气道,“告诉你们何妨!我女儿出生时我家还薄有田产,为女儿埋下了三十三坛女儿红,我女儿出嫁当日所喝的酒皆是这女儿红!”
众人纷纷大笑,起哄的那人更是笑的唾沫星子直飞,“得了吧你,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家还有有钱的时候?”
这话虽是无意,却有些伤人,众人的笑声几乎一瞬间顿住,目光一致看向老姜头。
老姜头摆摆手,浑不在意的样子,“不过是年景不好,被人惦记上,诺大的家业被抢了干净,自然就没了!”
众人一愣,有年纪大的就想起早些年西南一带发生干旱,千倾良田颗粒无收,百姓饿死无数,几个皇子请缨去赈灾,吞了朝廷的粮款,抢了当地富商的粮产救济灾民,有不愿意的当时就被冠上了各种罪名,家产充了公,一家子流放了出去。
后来这事被捅了出来,几个皇子虽被治了罪,可破碎的家总也圆不了了。
当时的几个皇子中,领头的就是四皇子!
难怪他会说出谋朝纂位,昏君的话了。众人叹了一口气,随即笑着分开,“我家也有两坛好酒,咱们去给六王爷添点喜气儿……”
“我家女儿还在她娘肚子里,可没有什么女儿红,少不得捧着铜板去凑个趣了……”
众人哄笑,“王妃娘娘的嫁妆昨日里可绕了应天一圈,少说也有一百六十抬,还会在乎你两个铜板儿!”
“我们辽东可受了王妃娘娘和六王爷大恩的,不行,我得回家去瞅一瞅有什么好玩的物件……”
“哈哈,这是应当的,老子也去讨杯水酒……”
“走走走,这会儿过去还能赶上看拜堂,再晚一些可就要被堵到大门外去了!”
人群笑着闹着往安王府而去,人头攒动,脚步匆匆,却还顾及着不去踩路中央铺就的红毯,为即将路过的花轿保留大红的喜色!
“娘子,你这身子笨重,不如别去了,想来东家小姐会理解的。”一脸憨厚状的男子手中抱着一个孩子,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护着一个身怀有孕的小巧妇人在人潮中往前走。
那妇人笑了笑,脸色有些发白,却执拗的摇了摇头,“不过是怀着身子,哪里就娇贵了?”她扶着腰,看着皱眉心疼的男子,眉目温和,“我这条命是东家小姐捡回来的,如今的幸福日子也是她给的,我前半生糊涂做了错事,剩下的日子应当好好赎罪才是!”
男子欲再劝的话被堵在喉间,叹了一口气,扶着妇人的身子往自己怀里搂了搂,不让旁人碰着她,“好,欠了东家小姐的,咱们夫妻一起还。”
周围有听到夫妻对话的妇人体贴的将她围在中间,笑着与她攀谈,那男子明显松了几口气,对几个妇人露出感激的微笑。
……
司命坐在露天的茶棚旁,瞧着傅半夏被一群人簇拥离去,瞧着一波一波人潮往安王府涌去。
往东,通往安王府。
往西,是出城的路。
他想扭头离去,不去看不是自己给予杉儿的亲事。
脚,却迈不动。
他知,此一离去,他日,便再无相见之时。
心,一瞬间疼的抽搐。
日光在头顶盘旋,映出被风吹动的树叶轮廓,明暗交替的枝叶间,是司命漂浮不定的心。
“……我要嫁给楼重了。”
“我要的生活从来都不是富贵荣华,我要的只是两情相悦,一生一世一双人。”
“晚了,我已经爱上了他……”
她爱上他了!
他始终不明白,明明是他先遇上的她,为什么会被楼重捷足先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