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幼心里有些小激动,想着过会儿瑾成哥哥看见她,会不会被吓一跳?她这身小厮装扮,好不好看呢?
无声无息地推开书房门,幼幼像小猫一样蹑手蹑脚地走进,看到孟瑾成正站在梨花木长案前,身穿一袭蓝底锦袍,未曾束冠,垂背的长发仅以发环套了,人如芝兰般温文儒雅,而他身旁还有一名碧衫婢女,那碧衫女婢执笔弯身,往素笺上一笔一划地轻写,隐约可见两靥红得滚烫。
“呀。”手指一抖,字迹偏了,她羞怯地缩回柔荑。
孟瑾成见状温笑,轻轻抚慰着:“没事的,来,我教你。”他靠近,一只手臂绕过背后,覆住她执笔的秀白右手,弯着身,耐心地教导她如何下笔、运用力道,“对,就这样,稍稍收腹提气……嗯……比之前进益许多,再重来一次。”
孟瑾成说完,眸光由素笺上徐徐移向她的脸,藏着些许说不出的柔情,方才覆上的手,竟也忘记移开了。
碧衫婢女显然察觉,低垂首,耳廓更是红透,此刻二人离得极近,身上气息皆可闻,牵绕出一股旖旎亲昵的氛围。
“你们在做什么?”幼幼怒火中烧,控制不住地失声喊出。
二人纷纷一惊,碧衫婢女忙恭谨站好,孟瑾成也收回手,眉骨耸动:“什么人?”只见对方身形娇小,眉清目秀,两丸黑眸紧紧盯着他,晶莹含光,似承载着几斛珍珠。熟悉再熟悉不过的容颜,孟瑾成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不由得错愕:“幼幼?”
幼幼满腹委屈,伸手戟指指去,大声质问:“瑾成哥哥,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跟你离得那么远,你、你为什么又去握她的手……”
在幼幼心里,瑾成哥哥是她的,迟早有一天自己会嫁给他为妻,是她的丈夫,是以她怎么能允许,其他女子与他如此亲近!
“是奴婢的错。”碧衫婢女吓得脸孔惨白,赶紧跪地行礼,她骨骼纤细,衣衫穿在身上显得有些宽舒,光是那样一跪,已透出楚楚之姿,伴随微颤的肩膀,惹人不自发地心生怜爱。
“素儿……”面对她的惊惶胆怯,孟瑾成欲言又止,一脸心疼。
目睹对方一举一动都能引起他的注意,幼幼更气得咬牙切齿:“她到底是谁!”
孟瑾成虽不知幼幼怎会闯进来,但还是平心静气地开口:“幼幼,她是乔素儿,也是我的贴身婢女。”
“贴身婢女?”以前不都是若彤若巧在他身边吗?幼幼恨恨瞪着乔素儿,奇怪道,“那我以前为何没见过她?”
孟瑾成解释:“素儿家受祝融之灾,此后孤苦无依,去年雪天落魄街头,我见她可怜,便命人救到府里,素儿无家可归,心灵手巧又善解人意,之后我就把她留在身边伺候。”
“去年雪天?”幼幼猛然忆起,“那会儿三哥说你救下的女子,就是她?”
孟瑾成点头,听到一旁乔素儿低咳几声,忍不住过去搀扶:“素儿,你身子不好,先起身吧。”
“回公子爷,奴婢没事的。”乔素儿坚持跪着,不敢抬头。
幼幼看的又气又恨:“瑾成哥哥,她不过是个奴婢,你干什么对她那么好!”
孟瑾成脾性温和,对幼幼素来疼爱有加,此际却是微微蹙眉:“素儿当年落下病根,身子状况一向不大好,我留她,也是希望她有个寄宿之地。”
“身子不好,在后院随便给她找个闲活便是,留在身边,不是给你平添晦气吗!”幼幼不管不顾地指责。
孟瑾成眉峰一竖,闪过凌厉之意,但一想是她,还是软下语气:“幼幼,你别闹了好不好?”
“我、我怎么闹了!”公玉幼原地跺脚,眼泪都快迸出来,稍后瞄见他腰际挂着一枚精致荷包,下意识问,“这荷包又是哪来的?”
孟瑾成的性情她十分了解,君子如玉,温文尔雅,尽管出身豪门氏族,但绝不像明郡王世子那些玩世不恭的公子哥们,成日只知吃喝玩乐,他平日里喜欢吟诗抚琴,作画写字,做些修身养性的雅事,别提女色,对女儿家的粉红饰物更不放在心上。
对幼幼而言,她的瑾成哥哥,是正经八百的正人君子。
乔素儿赶紧怯言解释:“请姑娘息怒,这荷包是我给公子爷绣的,奴婢想着眼下就该入夏了,便绣了个荷包给公子爷,起到驱赶蚊虫的效果。”她眼波含泪,磕了两个头,那泪水也跟着簌簌滚落,“ 奴婢自知此物粗陋不堪,委实不配公子爷佩戴,奴婢这就毁了去。”
说罢,她扯下孟瑾成腰际的荷包,伸手就要撕扯。
“素儿,素儿,你做什么!”孟瑾成急得双目发红,一把将荷包夺过来,痛心反问,“这荷包是你辛辛苦苦所绣,当时熬了三个晚上,连眼睛都熬肿了,如今你怎舍得毁去?”
“公子爷,我……”乔素儿眼泪巴巴地望着他,睫上沾泪,摇摇欲坠,那模样似株不禁风吹的百合花,恨不得让人捧在掌心爱护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