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名:163报复行动
同一片的月色下,祁阳城皇宫大内却处在急遽的低气压中。请使用访问本站。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空气,嗅入鼻腔里再到胃里,让人胆寒心惊。视线中满地的狼藉尸体,血水渗入石板砖的缝隙里,哪怕是勤王率领大军逼宫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恐怖的伤亡。
谁能想到,造成这一切的只是一个人,一、个、人!
在之前一场打斗中活下来的士兵们,麻木的搬运着地上的尸体,脸色和嘴唇都呈现出惊惧的苍白。
一道身影旁若无人的走近皇宫内。
御林军们犹如惊弓之鸟,谨慎的盯着那个走来的人。
“夙大人。”明礼浔及时的出声。
夙央看了一路的尸首血污,渐入了主殿看到眼前还没有处理干净的血景,眼中还是不由闪过一抹惊异。
“长孙思缘呢?”
“太子殿下去了安泰宫。”
长孙思缘的确去了安泰宫,不过那已经是半个时辰前的事情了。这时的他却站在皇宫内最高耸的地方,身边推着一架轮椅,轮椅之上坐着一个枯槁的老人。
如果有人看见这位枯槁的老人,一定认不出来这人竟是还未过五十岁的长孙泺寅。一头苍苍的白发,满脸的皱纹,干枯的嘴唇,瘦骨嶙峋,身穿一件明黄色华服的他,已经再也看不到当年的威严。
“父皇,你看到了吗?”长孙思缘半蹲着身体,让视线和长孙泺寅平行。他微笑的遥指前方的空旷,一目了然的满城繁华,“这里是祁阳城,西陵的皇城,长孙家的皇城。”
长孙泺寅目光欣慰的看着他,紧接着也顺着他看向了远方,目光之中浮现着不甘和苍凉。
他沉默了好一会,长孙思缘也陪着他沉默着,面容中始终洋溢着阳光温暖的笑容,让人打从心底的喜欢着。
“思缘。”沙哑的声音,几乎让人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我在。”长孙思缘却懂得。
一只手,艰难而颤抖的放在他的头上。
“西陵,西陵……”连话语都颤抖得难以脱口,长孙泺寅眼神透出无尽的光亮,“就靠你了……你是我,我最骄傲的儿子。”
“父皇。”长孙思缘却轻轻的摇了摇头,无奈道:“可惜,儿子怕是不能完成你的心愿了。”
长孙泺寅双目圆瞪。很明显,他没有想到长孙思缘会给与他这样一个答案。
长孙思缘却好似没有发现他的异样,缓缓的站起身,指着一目了然的祁阳大城,轻声说:“如今的祁阳城瘟疫盛行,不止是百姓还有满朝文武都命在旦夕,无法保全朝廷的稳健。就在不久之前,皇叔不愿协助我一同治理西陵,并发疯的将一朝文武杀了近半,皇宫御林军更是几乎杀尽……”
他回头看着长孙泺寅的脸色,愉悦的发现他密布血丝的凶狠眼神,以及涨得通红的面庞,又给了他致命的一击,“西陵,真的要毁了。儿子,保不住它。”
“长、孙、荣、极!”长孙泺寅一字一顿的嘶喊出这个名字,清晰无比。
“还有一件事,父皇听后千万要节哀。”长孙思缘眉宇凝结愁思,半垂着的眸子,使得眼瞳隐藏在浓密的眼睫下,整个人氤氲在一股忧郁中,“皇奶奶……”
“母后?!”长孙泺寅脸色褪尽,呈现一抹苍白。
长孙思缘轻轻的点头,“皇奶奶,被白水珑……”后面的话语无需多说,是个人都明白其中的意思。
长孙泺寅的身躯颤抖着,枯槁腐坏的身体内似酝酿着最后的恐怖力量,随时都会爆发出来。
“父皇,这事不能全怪白水珑。”长孙思缘内心嗤笑一声,他从未对黄清雪有任何的好感,提起她不是为了让长孙泺寅缅怀她,而是让长孙泺寅痛苦。
“不怪她?”长孙泺寅口气充斥着怒火,连带着看长孙思缘的眼神也多了一抹狠厉。
这样的眼神不但不让长孙思缘生气,反而让他越发的畅快。他真的恶心极了对方看着自己的慈爱眼神,以及包含关爱的一切行为。
“父皇有所不知。”长孙思缘笑得越发温暖,“这场西陵之祸就有皇奶奶推波助澜,若不是她有意放任,勤王不可能逼宫。这场祁阳城的瘟疫,也是她和外人联合所为。之后她还劫持了白千桦威胁白水珑,想要杀害她。”
“你胡说写什……”长孙泺寅急怒,身躯弹动了一下,想要从轮椅站起来,却有心无力。
“父皇,我没有胡说。”长孙思缘打断他的怒吼,口气一如既往的从容温和,“父皇,您在皇奶奶的心里根本就不值一提,她为了报复皇叔和皇婶,可以完全弃你于不顾,弃整个西陵江山不顾。倘若不是皇叔对皇位毫无兴趣,皇奶奶一定会将您的皇位拱手送到皇叔的面前吧。”
“思缘,你在说些什么!”
“我只是在说实话罢了。”
长孙泺寅扭曲的脸色和长孙思缘的微笑形成醒目的对比。
这一刻,长孙泺寅终于感觉到一丝诡异,来至长孙思缘身上的诡异。
他眼神的变化怀疑,没有被长孙思缘错过。
“哈哈哈哈。”长孙思缘欢笑出声,越小越大声,清朗的笑声能冲破一切的阴霾。只是他斜睨着长孙泺寅的眼神是那么的冷,冷漠刺骨让人胆寒。
“父皇,你这辈子做的最愚蠢的事情,就是没有杀了我。”
“什……什么?”
“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长孙思缘靠近他,看似纤长实则健硕的身躯挡住了阳光,将长孙泺寅笼罩在一片昏暗中,轻轻的说:“我的娘不是早亡的兰贵妃,也不是当今的皇后,而是当年楼阳的长公主。”
“……你,你……”长孙泺寅惊瞪双目。
“你以为我儿时受惊过度失忆了,却不知道我其实记得很清楚。”一段段的记忆不由的涌上脑海,让长孙思缘有那么一瞬的失神。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看着长孙泺寅轻声说:“我记得你亲手杀了我爹,强行占有我娘,还打算杀了我。可是我娘说,我是你的孩子……哈哈哈,你就信了,你就这么愚蠢的信了。你不知道任何人都是可以买通的吗,那个为我们验证的大夫根本就是我娘的人。”
长孙泺寅一脸的灰白,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色彩。
他不敢相信,他竟然养了别人的儿子养了这么多年,并且将他当做心肝般的疼爱,计划着将所有最好的一切都给与他,连那个位置也早做着准备,就为了让他安然坐上。
难怪,他们之间一点都不像,可是他和他娘却生得足有七分相像,每当看着这张脸,自己就无法忽略他,想将对他娘的愧疚以及痴恋,都补偿在他的身上。
“我一直在等着,就等着这一天。”长孙思缘愉悦的笑着。
他倾身和长孙泺寅靠得很近,幽幽的问:“亲手将自己看重了一辈子的江山,送到外敌的手里,是和感觉?”
“……”长孙泺寅重重的喘息,气愤恼恨痛苦各种情绪凝聚,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长孙思缘看着他,一会儿才收回身子,犹如看蝼蚁般的俯视着他,冷冰冰的嗤笑一声,“实际上,一直以来的你,和你恨着的先皇又有何区别呢。”
长孙泺寅一愣,呆愣的昂望着长孙思缘。
“儿时你总对我说,先皇如何疼爱长孙荣极,如何偏心狠毒,不将你们母子放在心上,为了长孙荣极可以将你们弃之不顾,甚至杀害,可是你又如何呢。”
长孙思缘缓缓的笑道:“你何尝不是偏爱我,暗中杀害了多少还未出世的亲生骨肉,又将其他皇子置于何地?四皇子他们为了保命,常年游手好闲,最该被立为太子的勤王,却始终被你有意的忽视,并且防备……”
长孙泺寅嘴唇也没有了颜色。
“这勤王不就是当年的你吗,可惜他却没有像你一样的成功,因为我不是长孙荣极,不如他对皇位那样的不屑一顾。”
“还有皇后……”说到这里,长孙思缘露出厌恶的神色,“找一个和娘生得几分相像的人做替身,你真让我恶心。”
哪怕他神色厌恶,不过声音始终温暖温和,反差之大更让长孙泺寅心如刀割。
自己就是被他这幅表象所欺骗!
“说完了?”
突如其来的陌生声音吸引两人的注意力。
长孙思缘看到缓缓走过来的夙央,眼神闪过一抹顾忌,很快就隐匿了,微笑说:“暗主怎么有心情来此。”
按计划,白水珑那边由夙央掌管,长孙荣极则由他处理。
他之所以敢对长孙泺寅说黄清雪已经被水珑杀害,就是清楚不管最后是不是水珑动手,黄清雪都会死。
夙央没有向他解释,冷淡的反问,“长孙荣极如何了。”
“他的本事比你我想像的还要大。”长孙思缘如实的说道:“一队的弓箭手,三队御林军,十名金牌暗卫,全部被他杀害,如果不是最后他主动离去,损失一定会更大。”
夙央皱了皱眉,“失魂散的效果呢?”
“这点再办不好,我也无脸面见你了。”长孙思缘轻笑,侧眸看了长孙泺寅一眼,笑道:“太后真不愧是太后,狠得心对一个孩童就下这种药,到最后便宜了我们。”
“我要是结果。”夙央没有心情听他说废话。
长孙思缘诧异他的不耐,难道他那边失败了?表面丝毫没有将心思露出来,将实情告知,“长孙荣极离去时,已经近乎疯癫,双眼赤红是毒深之状,所过之处不分是非的杀虐,连后来出现他的自己人,也被他杀了,由此可见一切正如我们所愿。”
“嗯。”夙央垂下眸子,如来时一般,脚步无声的离去。
长孙思缘看着他的背影,在他即将消失转弯处的时候,终究没有忍住的询问了一句,“不知道暗主那边如何?”
夙央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也没有任何的回答。
这样的沉默,反而让张思远更加的确定自己的猜想。
看来,他那边出现意外了啊,真是可惜了。
“父皇,你听得可还尽兴?”回头朝长孙泺寅看去。
长孙泺寅捏紧扶手,嘶声低吼,“孽——障!”
长孙思缘心平气和笑道:“就是您将我这个孽障,捧上了皇位。”遥望着远方,声线飘渺,“不过,很快,这里就不再姓长孙,而是改姓为季了。”
“……”孽障!孽障!
“父皇……”
“别这样叫朕!”
“嗯?不喜欢我这样叫?哈哈,事实上我也不喜欢这么叫。那么,长孙泺寅,好好看着吧,看着这西陵江山,如何被楼阳吞并。”
“你……不得好死——!”
“哈,哈哈。”
一日后,一处小镇客栈里,倾颜公主送亲队全员在客栈内被杀害,无论是婢女还是士兵一个不剩,等到清晨小二唤门的时候才被人发现。
五日后,勤王行刑之日。同日,祁阳城被贴上一道皇榜,论武王长长孙荣极和武王妃白水珑叛国之罪,全国通缉。
当日百姓们围绕在皇榜前,一声声怒骂着长孙荣极和白水珑,更多的百姓将鸡蛋和烂菜叶砸在皇榜上,就好像将这皇榜看成了他们愤恨的人。
“妖女,恶鬼,他们都罪该万死!”
“呜呜呜,想那白将军身为一国大将,竟然生出这样恶毒的女儿,这瘟疫,这瘟疫竟然是白水珑故意所放,她会遭天谴的!”
“死无葬身之地……”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一声声的怒骂,充满着百姓们的恨意。
在这些不明是非的百姓之中,却也有看得清真相的人。
方俊贤将皇榜上一个个字都看得清清楚楚,看完之后沉默不语。他的面庞笼罩在一顶黑纱帽中,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到底如何。然而只是站在他的身边,就能够感受到他浑身气势的压迫。
这份无形的气势,让百姓们自然的远离他的身边,给他留下一片空旷之地。
“公子。”一名蓝衣属下轻声提醒,“时候不早了。”
方俊贤停顿了一秒后,才点了下头,然后转身离开贴着皇榜的地方。
他们没有走多远,就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
方俊贤默然上了马车,那蓝衣属下自然坐在车夫的位置上,一甩马鞭驾驶着马车缓缓离去。
车帘被方俊贤撩开,他看着慢慢流逝的景色,眼神眯成了一条刀锋般的细线。
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终究是要离去了。也许,大哥说的对,这里本就不适合他。
两个月后,边关传来消息,西陵军队大败,楼阳大军已经攻入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