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崇因为婚前协议的事情,很是沉默了一阵。
段媗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
走到今天,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天真无知的段媗了。如果将她的全部资产和盛崇放在一起,告诉她只能二选一,那她绝对会选择盛崇。然而,在没有面对抉择的时候,她更想给自己留一些安全感。
她也知道,自己这种还没开始已经想好退路的行为,会让盛崇心中不快。然而,她却没有别的办法。如果她给了他绝对的安全感,那她自己就没有安全感了。
段媗睁开眼睛,微微侧过头,看着盛崇熟睡之中的脸,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收敛起平日里那副傲慢又精明的模样,露出些许纯然无害的表情。
其实,爱上一个盛崇这样的男人,并不是一件幸运的事情。他的精明狡猾,在一致对外的时候,往往可以伤敌百倍,然而在两人内战的时候,却也能把自己人戳得个血肉横飞。
上一世,在两人的关系中,盛崇是绝对的主宰,他说的话,她只有乖乖点头的份儿。而如今,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改变。无非是将‘硬性’手段,改成了怀柔政策,将自己的目的裹上一层糖衣,柔情蜜意的哄着她吞下去。
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不介意按她的意思来,然而事关重大,便是她顺着他的意。就像是工作,他说要回叶城,她便只得连人带公司都搬过来,虽然她的亲戚朋友,人脉根基都在江城,却并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原本预定了今年六月份迁址,然而他春末夏初天气好,适宜结婚,她便将时间往前挪,如今才四月份,公司已经迁址到了叶城。就连当初他提议要办两场婚宴,她还觉得他是在为她家中考虑,直到后来段辰隐晦提出,她才知他目的。
他要,她便给,他提出要求,她便应了。
她是个很傻的女人,柏雅迪常说她心肠太软,所以才让人予取予求。然而,即便如此,这张婚前协议,也是她为自己留下的最后保障。退到这一步,她退无可退。
大概是段媗的目光是在是太过焦灼,盛崇即便是在睡梦中也感觉到了,慢慢睁开眼睛。
他的目光清澈柔和,呆呆的看了段媗一眼,然后动了动被段媗压麻了的胳臂,段媗赶紧挪开。
这几天他兴致不高,总是一副别人欠了他钱的模样,段媗也不想往枪口上撞,虽然他自从那场地震之后,几乎从来没对她发过脾气。
段媗起身洗漱,然后换衣服。虽然新房已经准备妥当,但是两人如今还住在盛崇位于市中心的复式公寓里,距离段媗上班的地方有些远。段媗目前事情颇多,每天早上都是起个大早出去上班。反倒是盛崇,刚刚忙过一段,日子颇为悠闲。这些年,他工作愈发得心应手,原本需要花大量时间完成的工作,随着人脉的畅达和手段的熟练,便显得有些轻描淡写。
段媗在房间里忙着换衣服化妆,盛崇反倒是优哉游哉。
就在段媗准备出门的时候,盛崇才叫住她:“今天中午我去接你,下午有点儿事。”
段媗问:“什么事?”
盛崇道:“去办证。”
段媗:?
盛崇将早餐盘子里的一块熏肉叉起来,举在半空中,桃花眼似笑非笑看她一眼,似乎在埋怨她的不解风情:“结婚证。”
段媗错愕了一秒,点点头,然后连忙出门了。
盛崇看着段媗毫不留念的出门的背影,脸色又变得有些黑。
罢了,谁让他就是有一个不解风情的老婆呢?
盛崇忘记是哪个砖家叫兽说过:婚姻本身就是一种妥协。
他当初对此不以为然,以智力水平和心智手腕来看,他和段媗之间,妥协的肯定是段媗。就算她不愿意妥协,他也有办法哄得她心甘情愿。他一向讲理的时候少,讲歪理的时候多,善于歪楼和混淆逻辑,段媗被他哄的时候居多,实在哄不住,他就直接把人压到床上。反正夫妻之间,多的是床头闹床头合,他总有办法将她折腾得忘记自己的观点。
偏偏,这次婚前协议却失效了。段媗就像是在维护自己权益的勇士一样,任由他软磨硬泡,九浅一深,眼泪都出来了,浑身都在发抖,却还是不肯松口。
在此之下,盛崇难得的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他还有哪里做得不够好,所以才让她这么不安心。
在经济上,他从来没卡过她。从交往开始,副卡给了好几张,段媗看上什么,他从来不会拒绝,即便是工作上的投资,每次段媗只要有需要,他向来能主动开口,虽然段媗从来没答应过。他以为,至少在经济上,他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可是,他最后发现,不是他做得不够好,而是因为她长大了。
她不再是那个被他锁在怀里的小女人,所以总是习惯性的为自己留一条退路。不将所有的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是他当初教她的,如今却被她用到了自己身上,盛崇内心滋味,多少有些复杂。
——
两人领了证之后,婚礼的筹备便迫在眉睫。
原本这样的事情,总有双方家长操心,小夫妻便能轻松一些。可惜,他们两人的情况有些不同。段媗自然是不用说,婚礼在叶城举行,又是这样大的排场,基本轮不到他们操心。而盛崇这头,亲爹对这些根本不上心。甚至段媗到现在为止,一共就见过盛镇川一次,便是双方父母见面的那一次。盛镇川明显对这个儿媳妇不太满意,双方还闹了个不欢而散。
为此,盛崇在段家人面前难得理亏,在事后和段媗一同上门,制备了厚礼,才算是把这一页给翻过去。
不过,段媗算是因祸得福。大约是总算感觉到,嫁入豪门的日子,未必有自己想象中那般好过,何佩兰也不再在亲友面前大肆炫耀,甚至很是消停了一段时间,也不再说让段媗提拔娘家之类的事情。甚至段辰还暗地里劝段媗,如果过得不顺心,要那么多钱也没什么用,不如找个省心的。
这话幸好没被盛崇听了去,不然他大概又要黑上几天的脸。
至于韦若秀,她如今倒是在叶城。奈何盛琪刚刚生完孩子,她大半的重心放在小外孙身上。身为著名服装设计师,她即便身在叶城,也会时常接到邀请函,参加某些慈善晚会和服装大秀,乃至接受杂志采访。再加上,她毕竟已经和盛镇川离婚多年,这次盛崇结婚,请的多半都是盛家的合伙世交,她出面确实也不方便。
弄到最后,婚礼竟然还需要段媗自己操办。大到顶酒店,小到
可怜段媗,多少人觉得,嫁进豪门,过得便是躺在钱上闭着眼睛花的好日子,而她还没进门,遭遇的第一桩事儿,竟然就是‘加班’。
盛崇出差回来,见段媗确实辛苦,沉思片刻,提醒道:“要不让,请大房帮忙?”
盛崇在大房面前,向来不肯落于下风,这个时候肯说出这样的话,确实是因为心疼老婆。
奈何,段媗却只是摇头。
盛崇道:“你不必顾及我,我婚礼不如意,丢的是整个盛家的颜面。就是冲着这,大嫂和师雪宴也肯定不会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