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睡过去,天刚亮,楼下的厨房里就传来叮叮当当的动静。
周泽火大的坐起来,看了眼时间,不过早上7点,复又直挺挺的倒到床上。可楼下的声音实在刺耳,搅得他心烦意乱,忍不住骂了句粗。
爬起来洗漱完毕,他戴好义肢,想了想另外换了条长裤穿上,打着哈欠下楼。走到楼梯拐角,周泽耳尖的听到那个小不点在唱歌,稚嫩的嗓音软软糯糯,令他不由自主的顿住脚步。
客厅一角的餐桌旁,沈依依听话的坐在椅子上,小脑袋晃来晃去,很有节奏感的哼着:“妈妈,香香。妈妈,香香。”
厨房里的沈嘉柔身心俱疲,压根没有心思去欣赏女儿的嗓音。好容易煮好了肉花面,她找来托盘,一起端了出去。放下大小两只碗,她不耐烦递给女儿一双筷子,呵斥道:“别喊了,好好吃面。”
“噢……”沈依依扁着嘴巴,委屈的接过筷子,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动作笨拙的开始吃面。
她知道妈妈很不开心,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妈妈总是吼她。
大概是面太烫了,沈依依又拿不稳筷子,小手不小心落进碗里,顿时“哇”的一声哭出来。沈嘉柔看着哭的撕心裂肺的女儿,连安慰的想法都没有,反而无名火起,“啪”的一声拍下筷子:“说了不准哭!”
“妈妈,我疼。”沈依依举着被烫的通红的小手,哭的更加大声了:“疼。”
周泽就是在这个时候,鬼使神差的走下楼梯。看到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坐在餐桌前,他有片刻恍惚,但是很快恢复如常。
面无表情地坐过去,探究的视线,落到沈嘉柔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上,平静问道:“怎么回事,一大早闹的鸡飞狗跳。”
“对不起!”沈嘉柔吓得手足无措的站起来,抱起女儿扭头就往厨房跑。
周泽更加头疼,嗅了嗅那面的香气,他缓缓靠到椅背上,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点着,幽幽的抽了一口。这宅子,已经许多年没有像今天这样的人气,时间久的他差点忘了,他也是父母生的。
从厨房里传来的哭声渐渐停歇,他耐心等了好一阵,沈嘉柔才抱着女儿出来,母女俩都低着头,局促的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看他。
“身份证拿给我看看,还有我叫周泽。”周泽丢掉抽了一半的烟,尽量和蔼的朝沈依依招手:“叔叔喂你吃面好不好?”
沈依依仰起脑袋看了看沈嘉柔,见她不反对,这才抽抽搭搭的点头。沈嘉柔心里发虚,但还是放开女儿的手,转身出了客厅去拿身份证。
周泽淡淡扫一眼沈嘉柔的背影,示意沈依依过来:“过来坐,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沈依依抬起脑袋,乌溜溜的眼珠停在他的纹身上打了一转,慢慢迈着小碎步走过去。到了跟前,见周泽没有要抱她的意思,只好自己手脚并用的爬到椅子上,声若蚊吟的说:“我叫沈依依。”
“一还是依?”周泽问完,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点为难她,索性把她的面端过来,拿起筷子挑起几根,尽量放轻力道喂到她的口中:“好吃吗。”
“外婆做好吃。”沈依依的声音轻轻的,像羽毛一样,毫无预兆的拂过周泽的心房。积蓄了一整晚的火气,在她天真无邪的话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喜欢外婆?”周泽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才刚刚长到他腿弯的小不点交流,只好想到什么问什么:“喜欢妈妈吗。”
沈依依刚点了下脑袋,沈嘉柔就拿着身份证回来了,手里还有三张百元纸币。她垂着头,局促走到周泽身边,不安的递过去:“周先生,这是身份证,还有房租。”
周泽放下筷子,坐直起来面对着她。他长的很高大,就是坐着椅子,稍稍抬眸便可与她视线齐平。她背着光,长长的睫毛浓密黝黑,呈扇形垂在发黑的眼睑上,微微颤动着。伸手抽走她手中的身份证,那三百块钱碰都没碰一下。
沈嘉柔,宁城人士,今年25岁。粗粗扫了一眼身份证上的信息,他平静还回去,不容置喙的语气:“抬起你的头。”
突如其来的命令,让沈嘉柔吓了一跳,双手本能的绞在一起。被她捏在手中的纸币,发出轻轻的“咔咔”声,清晰传入周泽耳内。
这女人还真是古怪,看那小不点的年纪,她大学没毕业就怀上了吧。年轻轻就剩下孩子,按说胆子不小才对,可怎么一跟自己说话,就弄得好像自己会吃了她一样。
她长的不漂亮,憔悴的脸色让她看起来,至少比实际年龄老了三、四岁。全身上下唯一的优点,就是白,而且还不是那种病态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