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很静,太阳热烘烘的晒下来,知了的叫声断断续续。
沈嘉柔出神的望着女儿小小的身影,麻木不堪的内心,在刹那间涌上强烈的愧疚。她张了张嘴,哑着嗓子叫道:“沈依依,你过来。”
“妈妈……”沈依依天真无邪的转过身,悄悄藏起手里的树枝,一步一步怯怯的朝她走过去:“依依没做坏事。”
“妈妈不打你。”沈嘉柔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极力缓和自己的面部表情:“妈妈想抱抱你。”
“哦……”沈依依眨巴着大大的眼睛,很快又低头下去,不太情愿的走到她面前站定:“妈妈,你不开心。”
明明是叙述的语气,从她口中说出来,听着却有几分恐惧的疑问在内。
沈嘉柔胸口闷闷的,伸手将她抱到自己的腿上,轻轻摇了摇头:“以后妈妈都不打你了,你也不能哭鼻子,好不好。”
“嗯。”沈依依重重点头,悄悄把树枝换到另外一只手里,尔后举起自己肉呼呼的右手:“拉钩钩。”
“拉钩钩。”沈嘉柔笑中带泪的伸出自己的手,曲起小手指,温柔勾住她的软软的手指,幅度小小的晃了下:“拉钩钩,一百年不会变。”
“妈妈,你真好。”沈依依笑咯咯的自己晃起来,忽然仰起脖子,在她脸颊上狠狠亲了下:“最好的妈妈。”
沈嘉柔感受着从脸颊上传来的柔软触感,眼里的眼泪流的更凶,心里的坚冰亦一点点融化,绵绵的化成了水。原本死气沉沉的内心深处,此刻恍惚焕发出新的生机,努力地想要挣破牢笼。
她深深的做了个深呼吸,余光看到自己那间小屋的楼上,似乎有个人影站在窗后,顿时觉得有些慌。定了定神,她再次望过去,窗户后面什么都没有。一定是自己看花眼了,她想。
事实上,周泽确实在楼上。意识到自己被沈嘉柔发现,他立即平静收回视线,往后退了退低头摸出三支烟点着。拿了一支含到自己口中,剩下的两支都被他放到身后的条案上。
条案上摆着四个牌位,上方的白色墙面上,赫然挂着四幅遗照。其中两幅是他的父母,而另外两幅,是他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放好烟,他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到条案对面的摇椅上,狠狠的抽了一口烟。
青白的烟雾升腾而起,他冷峻的面容,在烟雾中一点点变得模糊。
8年还是9年了……周泽闭着眼,身体随着摇椅晃晃悠悠,思绪却一下凝固住,什么都想不来。
楼下还在院子里陪女儿玩耍的沈嘉柔,并不知周泽人就在楼上。她歇了一会,身上的汗也消得不多,起身领着女儿回了房里。
给女儿换好干爽的衣服,她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扭头进了隔壁的客厅。早上放在餐桌上的钱,依旧静悄悄的躺在桌面上,可见周泽根本没动过。
抿了抿唇,沈嘉柔当做没看见似的去了厨房。午饭依旧做的不多,随便炒了个菜,另外给女儿蒸了一碗鸡蛋羹。
盛好饭刚坐下,沉闷有力的脚步声,从自己小房间旁边的楼梯上,清晰的传过来。一声一声,仿佛鼓槌敲在耳边。沈嘉柔惊的立即站了起来,局促望向门外。
周泽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不动声色的看一眼餐桌,径自上楼。他这一上去,一直到沈嘉柔母女吃晚饭,也没见下来。
收拾干净餐桌和厨房,沈嘉柔内心惶惶,忍不住又临时炒了个菜,端到餐桌上放着。她不敢上楼,也不敢招呼周泽下来,放好就回了小房间陪女儿午睡。
约莫是天气炎热的缘故,沈依依睡的并不是太安稳。往天她至少会睡上一个多小时,今天不到半小时就醒过来,尿完尿怎么都不肯睡了。
沈嘉柔心里着急找工作的事,见她不睡也没苛责,拿来背带把她背上,打着伞匆忙出门。太阳晒得地面发烫,热气一浪一浪的涌上来,熏的人呼吸窒闷。
沿着小巷走了一圈,大部分招人的店铺都因为她带着孩子,没怎么谈就表示人招满了。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沈嘉柔身上的衣服就湿得透透的,沈依依也开始跟着闹情绪。
沈嘉柔把她解下来,牵着她的手去买了一个一块钱的冰激凌,然后领着她坐到阴凉的地方,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起来。
“妈妈,为什么要工作。”沈依依大大的舔了一口冰激凌,两边嘴角都弄的白白的,好奇的问道:“不工作不行吗。”
“妈妈不工作,就没有钱给你买冰激凌,也没有钱送你去幼儿园啊。”沈嘉柔打开包,抽了张纸巾给她擦嘴:“你想不想吃冰激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