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台上的曲子一首接一首,来赏乐的人亦越来越多。
不断有旧识前来见礼,戚氏与王璟笑容满面,寒暄不停。
“萦怎还不回来?”待得空闲,戚氏问王缪。
王缪四下里望了望:“我也不晓。”
陈氏道:“姑君放心好了,待得陛下驾临,小姑必然也要回来。”
这时,不远处忽而有了些喧哗之声。只见似乎来了十分尊贵之人,好些人围过去见礼。
“那是何人?”戚氏问。
周浚望了望,答道,“哦,那是长垣侯与广平侯父子?”
王璟离开长安日久,并不识得他们,问:“不知这二位君侯,是何来历?”
周浚道:“长垣侯是今上外祖父,广平侯是今上舅父。”
陈氏讶然:“一门两侯?今上对外祖家这般恩宠?”
“今上祖父长辈,唯剩外祖,封侯奉养自在清理。”周浚道,“至于广平侯,乃是因功而封。陛下当年平乱时,他随陛下征战,得封此侯,今年又平匈奴,加封五千户。”
众人了然。
正说话间,喧哗声再起。却见是一对夫妇,四五十模样。丈夫笑容和气,妇人则衣饰华美,举止高贵。
“那是怀恩侯窦氏夫妇。”周浚道。
“怀恩侯?”陈氏道,“妾听说过。陛下做皇子时,曾娶妇,一年而亡,便是这家的女儿。”
周浚和王缪相视一眼,讪讪然,“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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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在何处?”杜玄应付了一圈众人,问杜焘。
杜焘笑着与人作着揖,转回头来,神清气定,“父亲问哪个女子?”
杜玄瞪他一眼,将木杖杵地。
杜焘无奈,笑了笑,“父亲忘了?她现下是女史,侍奉着王子与居次。王子居次未到,女史怎会到?”
杜玄胡子动了动,不甘心地哼一声。
太史贾援从前与王兆相善,见戚氏和王璟来到,领着家眷过来见礼。故人相逢,分外热情,两家人互问安好。
贾援的长子娶了窦诚的侄女,与窦诚亦是相善。他望见窦诚夫妇往这边散步过来,忙上前见礼,又热心地向窦诚引见王璟,“君侯,这位便是先太傅之子,太学新任的王璟王博士。”
“哦?”窦诚和纪氏听到这名字,皆愣了愣。
王璟忙行礼:“弘农王璟,拜见君侯与夫人!”
“原来是王博士。”窦诚还礼,神色却略有些尴尬。
纪氏看着他,少顷,又看向他身后的王氏一家,面上的笑意渐渐收起。
“王博士可是当世之大才。”贾援笑道,“君侯不是好棋?王博士曾得严珅严博士指点,棋技甚高。”
纪氏听着,冷冷笑了笑,道,“妾未闻有凭棋技而为博士者。”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
贾援忙道:“夫人误会,王博士承太傅衣钵,学问渊博,通晓经典,建树颇多,棋技不过其一。”
纪氏缓缓道:“王太傅之事,妾自然知晓。当年太子忤逆,太傅身为太子之师,受先帝责罚,以致罢官夺爵。妾还闻,博士家有位王女史,当年太傅欲以为太子妇。”说着,她看看王璟,似笑非笑,“可惜,世事难料。”
众人面色皆是一变,狐疑相觑。
王璟沉下脸,拱手,“在下愚钝,不知侯夫人此言何意?”
窦诚心知不好,瞪一眼纪氏,忙上前道,“博士,妇人今日……”
“夫人既说到先夫,妾有一言,不得不语。”一个声音将窦诚的话打断,众人看去,却是戚氏。
只见她走上前来,一礼,看了看纪氏,正色道,“先夫不才,唯学识出众,起于微末之身,跻身重臣之列犹。后因太子之事,见恶于先帝,此实言也。”说罢,却看向众人,“然当年是非曲折,诸公当晓。太子不为先帝所喜,众所周知,太子太傅一职空悬,无人敢当。而先夫忠直,勇而担当,教导嗣君,虽不得圣意,但无愧于心。妾犹记当年,先夫入狱,贾太史与朝中诸公奔走呼号,为先夫谏言求情,终得免罪。当年种种,妾每每思及,仍喟叹感激。”
众人听得此言,神色皆欷歔。
“举手之事,夫人何足挂齿。”贾援忙道。
“妾虽妇人,却识义理,太史不必过谦。”戚氏道,未几,再看向纪氏,“至于小女将为太子妃之事,当年确有。小女适龄,采选入宫廷,才貌双全,得帝后欢喜。如侯夫人所言,世事难料。小女虽远赴匈奴,却不失其志,为女史辅佐公主,尽心尽力,备受赞赏。在妾看来,其德无愧于家门,亦无愧于朝廷,可傲然于世人之前!”
纪氏方才不过一时意气,出言讽刺。怀恩侯府受皇帝厚待,纪氏平日与人交游,甚受追捧,听惯了好话。岂料如今不过说人两句,竟会这般当中顶撞,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满是愠色,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窦诚知道此事是纪氏愚蠢,失礼于人,也下不来台,尴尬不已。正不知如何化解,忽然,听到身后有人道,“此处这般热闹!君侯,夫人,多日未见,不知可安好?””
看去,却见长垣侯和广平侯父子正踱过来,神采奕奕。
窦诚神色一松,忙作揖,“幸会公台!”
众人见得,亦纷纷行礼。
杜玄笑眯眯的,待到近前,看着窦诚,“君侯多日不见,无恙否?”
“在下无恙!”窦诚得了台阶,神色一松,忙道,“公台近来身体可安好?”
“已无妨。”杜玄说着,往旁边望了望,“怎不见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