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奶奶做了一天活,有点儿累了,拿个枕头在炕上歪着,心里虑算着大孙子他们还要几天才能回来。爷爷坐在炕沿那儿,手里搓麻绳,老人家也想孙子,没事儿就容易胡思乱想,所以除了睡觉,手脚都不着闲。
“唉!”奶奶叹了一口气,“你说这日子过的,一个孩子都没在眼么前,都走了。”
“不走能出息人嘛,舍不得也得叫走。”爷爷接话道。
“不想了,铺被睡觉。”奶奶起身去拿褥子。
被子还没拿出来,就听到大门哐当响了一声,还没到睡觉时候,家里大门没插。
“谁呀,这是?”奶奶和爷爷一愣,家里人都在,老大两口子没有晚上瞎串门的习惯,现在在他们自己屋呢。
“我瞅瞅去。”爷爷边说边起身,没等迈步,就听到堂屋门响,接着他们的屋门也被推开了,“奶!爷!”狗蛋迈着小短腿“蹬蹬”跑了进来,进屋看到爷爷奶奶,“哇”一声哭开了,泪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咋了,孩儿?”奶奶顾不上被子了,没穿鞋就要下地。
“狗蛋,谁招你了?”爷爷也急了,蹲下身子去抱狗蛋。
“疼,疼……”爷爷一碰狗蛋,狗蛋一边哭一边喊疼。
“你别动孩子,我来。”奶奶把爷爷扒拉到一边,老头子心粗,没看出来,奶奶可是看出来了,一着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儿,反抱着狗蛋,让狗蛋趴到炕上。
奶奶伸手去扒狗蛋的裤子,狗蛋边哭还边不好意思,伸手去捂,“狗蛋啊,没事,跟奶奶甭不好意思啊,奶奶看看。”
等把狗蛋裤子褪到大腿弯那儿,爷爷奶奶都愣了,只见孩子屁股,连带大腿跟那儿,被打的起了一道道血檩子,最严重的地方,肿起来有一筷子粗,都青了。
“这谁下的狠手,啊?”奶奶厉声喊道,旁边屋里西明文夫妇听到动静,急忙赶过来。
“狗蛋,谁打的?别急,告诉大娘。”西远娘一看,都跟着心疼了,看老太太气的脸都变颜色了,急忙帮着问狗蛋。
“我,我,我娘。”狗蛋一边抽噎一边说,稍微一动弹,屁股针扎一般痛,想想觉得委屈,“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
“你娘?你娘为啥打你?”西远娘接着问。
“妹妹,妹妹摔了。”
原来,狗蛋毕竟还小,哪里像大人照看孩子想得那么周到。今天晚上,狗蛋陪小不点在家,稍没注意,小不点就爬到家里柜子上了,她想站起来,结果没站稳,从柜子上边大头朝下摔了下来,幸好是胳膊先着地,脑袋没磕着,饶是如此,右胳膊也摔坏了。
狗蛋吓坏了,抱着妹妹哄,咋哄也哄不好,等西明全两口子回来,俩孩子正对着哭呢。
两口子一问原因,知道这是摔坏了,急忙抱到李大夫那里看,李大夫给正了正骨,叫回家用心将养,不然,那只胳膊容易长歪了。
两口子回来,火气没出撒,把矛头都对准了小狗蛋,西明全“咣咣”踢了两脚,他媳妇更狠,抄起线板子,把狗蛋摁到炕上,往屁股那里一通打。打完他们火气消了,狗蛋可是委屈了坏了,哭了一会儿,没人理,虎子不但不拦着,还在旁边幸灾乐祸,狗蛋一生气,“蹬蹬蹬”跑出屋,直奔大伯家。西老三两口子也是神人,那么小的孩子半夜往出跑,也不担心,跟没看见似的。
“还是不是亲娘啊?咋下得去狠手,这得使多大劲儿才打成这样!还是穿薄棉衣裤,要穿的更少,得啥样?!”西远娘看着都不落忍了,埋怨老三媳妇道。
“我今天,我拿菜刀剁了他们这两个狼心狗肺的!”老爷子倔脾气上来了,转身要往外走,被西明文一把给抱住了。
“爹,你去了也解决不了啥事,到时候遭罪的还是孩子!”老爷子去了顶天打骂一通,以老三两口子的脾气,反过来把气就得撒到狗蛋身上。
“是啊,爹,你今天是出气了,以后狗蛋日子可是不好过了。”西远娘也跟着劝。
“那你们说咋整,就让他们这么糟践孩子?”老爷子喊道。
“你跟老大他们喊啥?有本事跟你三儿子耍去。”老太太数落老爷子。
西远娘也没闲着,急忙去老太太箱子里头,把西远留家里管跌打损伤的药找了出来,家里大人不识字,西远就把不同类型的药,盒子外面涂上不同的颜色,凭颜色就能辨别出是治啥病的药。
盒子打开,西远娘把药膏用手指轻轻擦在狗蛋屁股蛋儿上,药清清凉凉的,狗蛋瞬间觉得不那么疼了,刚才爷爷生气发火,狗蛋吓得不哭了,只是在那一哽一哽的抽搭。
“小儿啊,今儿奶做主了,咱先不回家,就在奶奶这住着,我看他们两个咋有脸来见我!”奶奶摸着狗蛋的脑袋,说话的时候瞅了瞅西明文夫妇。
“娘,让孩儿在咱家住吧,打这么严重不好好看顾,孩子该遭罪了。”西远娘首先表态,不看别的,就看狗蛋这么乖的孩子,也不能不管不顾的把孩子送回去。
“行,你俩也别在这陪着了,回去睡觉吧,我就在家等着老三两口子,看他们咋腆脸来!”老太太上炕接着铺被,只不过多铺了一铺小狗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