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那少年闻言,恍似丝毫没有听出其中的冷语讥嘲,反倒是笑了一声。他的笑又是轻软柔和,如平常不温不淡的寒暄,他面像较之马上端坐男子的又有一种少有的俊美,如此一笑,确实叫人心中能松懈几分。
然而,等他抬起头,目光直然的看着林沉衍的时候,里头又仿佛是射出了一柄锋利的刀,那寒光阵阵,直逼他面门而来。
林沉衍略微蹙了一下眉,转而才温温的开口道:“不然,又哪里来的旧愁?”
詹春脸上的笑意愈发浓了起来,像是沾染了恶毒的地狱之花,绽放得更加绚丽了。他见对面之人脸上神情无恙,遂压低了声音开口道:“到底有没有,你林沉衍你心知肚明。”说完,他又阴沉的笑了起来。
林沉衍思量他此时必然是狠毒了自己,但偏偏脸上又做出了笑颜来,这般神情倒是与当日的揽光有几分相似。他附和的笑了一声,牵动了缰绳调转方向从詹春的身边绕了过去,悠哉自若的朝着自己那座营帐骑了过去。
停留在原地的那手臂上挎着药箱的毓秀少年脸色一变,他隔了会,才似恍过神一样,侧头朝着那离去的背影看了一眼。脸上勾起的唇角缓缓的下垂了去,他轻哼了一声就迅速的收回了目光,略微低垂着头,再看不到有丝毫不同寻常的迹象。
其实不然,他的手死死的用力抓着,皓白的手背上几乎能看见其下隐藏着的奔腾着的血液在鼓噪在叫嚣。“我绝对不会……”詹春喃喃似的吐了一句,他说道一半,而之后的一半又都如重新吞回了肚子中去了一样。若非今日……其实这事情早已经是藏在了他的心中,若不是今日,他恐怕到了真正动手之日的才会吐露出。
停驻了许久,詹春心中戾气渐渐退了下去,朝着远处走去。
林沉衍才刚一下马,便见自己那营帐的帐帘动了一动,他顺手将缰绳递给了溏纶士兵,一面走了进去。还未等他站稳,一道压低了的声音就飞快的问道:“那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中带着担忧,此刻急切的想要林沉衍的验证。
“呼……”而林沉衍长呼了一口气,将肩膀上的披风摘了下来,才说道:“正是如你所想。”
揽光心中一滞,略微有几分发怔,“荀夫人?”之后,她脸色又迅速沉了下来,惊诧着问道:“她……这是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林沉衍将桌子上凉透了的茶水一饮而尽,看了一眼揽光,才嗤笑着道:“她果然是好手段,只怕心思未必在宁沽南之下。”好像是想到了之前在外头的燥热,亦或是心头浮起了一股无名火,他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一饮而尽。
“今日在这,恐怕是避免不了见面了,看来……”
揽光见他说得意犹未尽,但之后的话只要稍作一想便能明白。她抬手将鬓边的碎发绾到了自己的耳后,眉头微蹙着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和她联手?”
林沉衍郑重的点了下头,“只有这样,我们成事的机会才能大些。”
揽光想到了不便的地方,又有些犹疑不决起来,“只是我……只怕不能出现在她面前。”她只能是将自己的视线投向了林沉衍,似乎这一切都要去靠林沉衍才能去做。
而这时候,林沉衍却忽然开口反问着道:“你知道除了荀夫人还有谁在这?”
揽光见他神情凝重,愕然之下只能是摇了摇头,“谁?”
“这人往日与你倒是有交情的。”他缓缓的做了下来,有将衣摆理了一理,长睫微抬着说道:“詹春。”
当日詹春入了宁邺候府,改投宁沽南揽光知道得一清二楚,然而,她却不知道为何今日同荀夫人一道到了此地的竟然会是他!
揽光脸上不如该做出如何的神情来,她捏了捏手,似乎是想要缓解眼下的惊诧和不安。然而,她心中的那些想法已经是生了出来,这个档口却是如何都不能压抑下去。那些翻滚着的念头,一冲而出,揽光秉着呼吸的问道:“难道……他如今成了荀夫人的人了?”
林沉衍思量着摇头,“那倒是未必。”他停顿了一下,将视线转到了别的地方,意味深长的说道:“说不定……是宁沽南故意让他去了荀夫人的身边也未可知。”
揽光迅速想了一下,的确是有这种可能,若不然詹春纵然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未必能到荀夫人的身边去。“你是让我去找的詹春?”挑着眉问着,她的眼中却早已经是出现了毫无回寰的抗拒。
当日在宁邺候,她与詹春的那点情分就完全斩断了,到了今日,又哪里还有什么情分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