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挪到他面前,低头看着他腰间的玉佩,问道:“殿下来这里所谓何事?”
“你要随六弟去蜀地?”他定定的看着我,无形中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我低头说道:“是。”
他向前走了一步,双手扳住我的肩,用无奈的口气问道:“一定要这样吗?”
我点点头,忍着心中的酸楚,别过头说道:“我的事,殿下不应该再过问了。”
他放在我肩上的手猛地收紧,我的肩骨被他抓得疼痛难忍。许久,他将手放开,无力的后退了一步,口中吐出悠长悠长的叹息。我鼻子一酸,眼中瞬间盈满泪水,喃喃道:“你不应该来的,你为什么要来?”话音未落,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他上前抱住我,在我耳边低声叹道:“我知道,可我还是忍不住来了。”
我很想就这样任由他抱着我,恨不得这样就是一辈子,可是不能了,再也不能了。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但愿多年以后,我还能记得在他怀里的感觉,还能记得他身上的气息。
将他推开,艰难的开口道:“答应我,明天去要去相送。”
他的手轻柔的抚上我的脸,并未回答,只不舍的说道:“好好照顾自己。”
我低头不语,只默默的流着眼泪。直到他转身离去,我才敢抬起头看向他的背影。他的脚步很沉,像绑着一块石头一样。我移不开视线,定定的看着他,在他走出门的一瞬间,我有一种冲上去抱住他的冲动,天知道我是如何努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的脚步。今日一别,怕是无缘再见了,但愿你能够安好,那么我也别无所求了。
伫立良久,他的影子早已消失不见,我才依依不舍的走到桌案前,拾起笔,在宣纸上写道:“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从此以后,我们便只剩下相思了。窗前的寒兰长得依旧那样好,可是我却没有办法把它带走。
碧儿大概是见李恪出去了,匆匆的走进来,看了我的样子吓了一跳,忙上前拉住我,问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边说边用丝帕帮我擦着眼泪。
我拉住碧儿的手,说道:“碧儿,最后再帮我一个忙。”
碧儿点头道:“姐姐请说,但凡是碧儿能做到的,一定会为姐姐去做。”
我将写好的诗折好放到信封里交到她手中,又指了指窗前的兰花,说道:“明日我离开后,将这封信和这盆兰花一起交到吴王手里。”见她点头,又强调道:“一定要等我走了再交给吴王。”
“碧儿知道了。”碧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将信收好,转身去帮我收拾行装。
第二日一早,李愔便派人来接我。出了玄武门,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座恢弘的太极宫。转眼,我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两年多。莫名的来到这里,又莫名的经历那么多人和事。我知道这座皇城的命运,却不知道未来等待我的又会是什么。
见到李愔时,发现他的脸上隐隐的有一块淤青,虽不明显,但是离近了,还是很容易能看得出来。我好奇的问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冒犯堂堂大唐的蜀王殿下。”
李愔看着我,微微一笑,说道:“大唐的蜀王殿下再大,也比不上吴王殿下啊!”说完,促狭的看着我。
我皱眉问道:“为何?”李恪的脾气没有李泰那般好,可是也不至于平白无故的大人啊。
李愔盯着我,意有所指的问道:“你说为何?”
我看到他的神情,心中已然明白了一二,试探着问道:“他可是误会了?”听说我要随李愔去蜀地,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我有欲嫁李愔为妃的意思。可是李恪,他不该这么想。不,他不会这么想的。
李愔摸了摸俊脸上突兀的淤青,说道:“你让我背了好大的一个黑锅啊。三哥是关心则乱,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三个这么不理智。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拉住我的衣领,一拳抡在我的脸上。”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与其说三哥是误会,倒不如说他是在生气,不是气我,也不是气你,而是气他自己。三哥他重情,也重承诺,虽说他的婚事是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可三哥他总觉得是自己对不住你。”
我翻身上了马背,说道:“我们出发吧。”想一次李恪,我的心中便多一分不舍,我真担心还没出长安城,自己就后悔了。
李愔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翻身跨上马背,对随从们吩咐道:“出发!”
出了长安城,行至灞桥,遥遥的看见有几人站在桥边。虽看不清来的人都是谁,但我看得清楚李恪不在其中。他不来也好,少了那种蚀心慑骨的痛。
灞桥,“年年柳色,灞桥伤别。”这座久负盛名的古桥,曾引起多少文人的咏叹;那桥边的垂柳,又让多少迁客为之断肠;那桥下日夜东流的灞水,又让多少离情别绪,变得绵绵无绝期。
走的近了,才发现桥边站着的是太子承乾,魏王泰,齐王佑,晋王治,还有高阳公主。我和李愔下了马,高阳跑过来拉住我,急切的说道:“我今天一早才听说你要和六哥一起离开,还不敢相信,没想到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