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在一周后便准备回到学校。
说来也是令人诧异,明明当初的伤情如此严重,但不知是因为昏迷时被送入的无名医院手段了得,还是因为与小右共生的关系,常人需要一个多月才能恢复的伤势,男孩只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就被准许出院了。虽然还不能进行剧烈运动,饮食也需多加注意,但正常的生活却已经无碍。
对于这件事最感欣慰的,便是新一的母亲,泉信子。女人似乎直觉里就认定了那个在医院里甫一遇到的白发男孩,虽然具体情况仍未揭晓,但女人却坚信着,一定是因为那个孩子关系,新一才能够得救。
思及此,一缕愁容不觉爬上信子的面庞,稍稍停下手里擦洗碗筷的动作,女人欲言又止的看着餐桌旁的新一端起碗,轻轻吹了吹味增汤蒸腾着热气的汤面……
今天是儿子出院后去学校的第一天,那个孩子应该也在学校里吧……
似乎注意到母亲的视线,男孩的面色却陡然间难看起来,一把放下手里的汤碗,新一低头避开母亲的目光转而大口大口的扒起饭来。
女人看着那个恍若未闻的身影皱了皱眉,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在医院里的时候新一就绝口不提有关那个男孩的一切,而只要自己说起关于对方的事情新一也一定会打岔蒙混过去。
偷偷与藏在报纸后的丈夫交换了一下眼神,女人无奈的叹了口气,暗暗握住手心走到儿子对面郑重的坐了下来,“新一君,今天你就把金木邀请到家里来吧。”
男孩仍然自顾自的大口吞咽着米饭,看样子显然不欲应允母亲的要求。
“新一君!”
“砰!”
吃空的饭碗被重重的放在桌上。
女人似乎被惊了一下,愣神了片刻正想再次开口,男孩却二话不说提起椅背上的书包站起身,埋着头仓皇的离开了座位。
“我吃饱了。”随着话音落下,新一已经大步走至玄关处迅速换好了鞋。
然而女人却不愿意善罢甘休,几步追上已经拉开家门的儿子,一盒包装精美的手礼便被稳稳的送进男孩的怀里,“晚上记得邀请金木来吃饭,如果你不去的话我自己去。”
丢下这句话,信子也不去理会儿子愕然的神色,噔噔噔的走回客厅中。
……
不出一会,客厅里便传出母亲忧虑的叹息声……
“他收下了?”
“我也不知道……新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回到家以后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刚刚也是……原来明明不是这样的……”
“他不会答应的吧?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勉强……”
“新一那个孩子就算了,但是老公你怎么能这样说……”
“呃……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但是……”
“对方可是救了我们的孩子,只是道谢这点小事都不做的话,实在是过分了!”
“好吧好吧……我也只是说说而已……”
……
父母的谈话声清晰的传入耳里,男孩抱着精美的手礼站在门口,只觉得心底一团乱麻,那么危险的家伙,新一打从心底不想再和对方有任何瓜葛,更何况是自己的父母……
况且,自从自己恢复意识以后,小右就一直没有醒过来。现在的自己可以说毫无自保的手段,除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下杀手的金木,这个城市里还隐藏着一群随时会识破自己身份的冷血怪物,包括那个名为田宫良子的寄生兽……
简直就是糟糕到极点的情况。
……
手指下意识紧紧扣住礼盒的边缘,绣着暗纹的裹布被勒出一道一道的褶皱。
不行,不能再想了。
男孩闭住双眼深吸了一口气,随着缓慢的吐息新一终于勉强按捺住内心翻涌的不安与恐惧,轻轻扭开了家门。
和煦的阳光沿着门扉照亮了略有点暗沉的玄关,暖柔的春风和着鸟鸣吹拂着男孩整洁的袖口,真是个好天气,新一微微抿了抿嘴,步履沉重的走出门外。
但是……
有些事情,是根本无法逃避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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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新一推开一年三班的教室,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氛围让男孩疑惑的抬起头,除了先一步回到学校的立川冲着自己招了招手,其它的同学似乎仍然在暗中观望着什么,佯装淡然的掂了掂手里的礼盒,新一偷偷的瞟向那个白发男孩所在的位置,一张被划得满是狼藉的空落桌椅终于闯入黑发男孩的视野。
出了什么事?
……
“泉同学,欢迎回来。”冷彻的声音陡然从身后传来。
新一猛地转身急退了两步,惊惧的目光直直瞪向不知何时立于门口面无表情的白发青年。
面无表情?
男孩本能的咽了咽喉咙,平常的金木并不是那个样子,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毫不掩饰的表露出冷然的一面。
“你看……泉同学的反应……”
“果然和那个家伙有关!说不定真的是古谷说的那样……”
“居然还事不关己的站在那里……”
“果然是个骗子……”
……
下首的议论声并未收敛多少,就算是毫不了解情况的新一也能大致推断出金木出于某种原因被同学们孤立的事实,但是……
惴惴不安的瞟了眼对面似乎无动于衷的苍白面容,要是不小心惹怒了对方的话,男孩毫不怀疑这个班上所有的同学都逃不出死亡的厄运,包括自己……
突然,对面的身影扭头看向下首,新一下意识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
古谷同学?
……
褐色长发的男孩似乎被金木陡然刺来的目光摄住,一时间竟然动弹不得,然而不过片刻的功夫,男孩便恼火的仰起头,咬牙哼笑出声:“怎么!想要掩饰么?……还是说终于被戳中弱点了?!恶心的家伙!”男孩的一字一句都充满了对台上之人的厌恶与怨恨,新一不解的看着古谷叵异于往日咄咄逼人的样子,一时间也想不清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呵……”低哑的笑声几不可闻的略过耳畔,新一惊觉般扭头望去,此刻的金木正挂着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笑容举步走向那个抱臂坐在位置上冷笑不止的身影。
眼镜男孩的心底陡然敲起警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必须马上制止现在的情况!
颤抖的手突然拽住白发青年的手肘,新一甚至连前方的金木都不敢看一眼,便面色僵硬的扭头转向下首的同学们……
“你……你们这样说,太……太过分了!”断断续续的哽出了这一句话,不出意外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自己身上,但是真正令新一坐立不安的却是前方逼人的视线。
“金……金木同学。”一直被男孩抱在怀里的精致手礼突然递到白发青年近前,“这是母亲特意嘱咐送给你的……为了感谢在体育馆金木同学救……救了我。放学后,请一定……到……”说到这里,难以为继的话语终于戛然而止。
白发青年撇了眼新一颤抖嚅动的唇瓣,不以为意的越过对方走向自己的座位, “替我谢谢伯母,不过很抱歉。”
甚至连理由都没有就如此拒绝了男孩郑重的邀请,这样失礼的举动在旁人看来已是非常过分,但新一却完全没有难堪的模样,只是抱着手礼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缓缓走向自己的位置。
清脆的铃声骤然回荡在众人耳畔,直到此刻压抑凝重的氛围才终于被冲散了少许。当田宫良子出现在教室门口,同学们已经在位置是安然坐定。
女人淡淡瞟了眼自那日后第一次见面的眼镜男孩,疑惑的挑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