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庄晗不由得一愣,而后是满目的吃惊。
吴文轩安安静静的流着泪,庄晗不知道他突然怎么就哭了,慌乱的同时更多的是心疼,忙抬起手小心翼翼的为他拭去泪水。
待放下手时,吴文轩抓住他的手,紧紧握住,而后道,“我母亲是被我父亲亲自下旨赐死的,我在门外偷偷看到母亲被两个太监活活勒死。”
庄晗心里一惊,长睫毛颤动了一下,张了张嘴,却最终没说出什么。
吴文轩的母亲是个采茶女,因长得貌美,被出游的永隆帝看中,承欢雨露,珠胎暗结;永隆帝回宫时,答应会接她回宫,可不曾想这一走便是七年。
吴文轩六岁那年,他正在院子里玩耍,忽然进来一大批人,穿着奇怪衣服的人,一个太监宣读了要带皇子回宫的圣旨,而后有两个人把母亲带入房间,关上门,许久不见母亲出来,条跑到门口,想看看母亲和那些人在里面做什么,却不料看到母亲被拿着白绫的两个人狠狠勒住脖子,他正想推门而入,却被院子里剩下的人捂住嘴,抱着进了一辆轿子。
六岁的年纪,什么都不能反抗,只能靠哭,靠喊,后来嘴被人用布堵住,在最后被人打晕丢在马车里。
当他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颠簸的马车里,是这一群人带走了他。
这一路,吴文轩都在沉默,他只问过一句话,“我娘葬在哪?”
而后就一路无言,一太监怕他自尽,一直将他的手捆绑着,并派人特意的伺候着。
经过月余的长途跋涉,吴文轩被领到了皇宫,在那里见到了素未谋面的父皇,当下赐封为吴王,这还是永隆帝第一次以自己姓氏来命自己儿子的封号,同时也向所有人宣告他是吴家的子孙。
获封那一刻,吴文轩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呆呆的,木木的。
后来,他大病了一场,而后变成了一个性情孤僻的怪小孩,不说话,整个人看起来冷冰冰的,小小年纪一身的戾气,这其中永隆帝不知找了多少名医都无济于事。
在即将放弃时,吴文轩见到了李寒。
穿着女装、可爱的李寒,那天他拿着捕捉到蝴蝶儿笑着送给吴文轩。
其他小孩都不敢和吴文轩玩耍,所以那一刻,吴文轩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安静的接过蝴蝶儿,但李寒的出现,让他心底那抹哀伤就化开了。
他走过去拉住李寒的手,对永隆帝说,“我长大要娶她为妻。”
永隆帝笑着问他,“轩儿,为何娶他为妻啊?”
吴文轩看着他,眨了眨眼认真道,“因为她像娘,娘也喜欢蝴蝶儿,娘常常捉蝴蝶儿给我。”
闻言,永隆帝立刻变了脸色,但碍于很多王公大臣、富家巨贾都在,便没说什么。
吴文轩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推开因听故事而紧紧抱住他的庄晗。
瞧了一眼,那人已经哭成个泪人,不免嗤笑道,“你这般模样,晗弟,你还是不是个男子汉啊?”
庄晗低眉擦了擦泪水,没说话。
他本是个清冷之人,很少有这样控制不住的情绪。这也是他从小学的功课,可如今只要是和眼前此人有关的事情,就由不得自己,他也管不住自己这颗心,听到吴文轩的过去,更是心痛难当,所以根本隐藏不住自己的心情,只能任其泪流满面。
吴文轩看着他道,“此事我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连寒儿也没有。”
闻言庄晗神色讶然。
吴文轩朝他笑了下道,“看你哭成这样,倒显得我这人为博取你的同情,故意说的。”
“不是。”庄晗忙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听了之后,管不住自己,也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安慰你,只能流泪。”
吴文轩心里一动,“我也是管不住自己,就想告诉你。”
庄晗的双睫抖了抖,眸子璀璨熠熠。
吴文轩牵着庄晗的手,什么都没再说,只是静静的牵着。
十指相扣,静寂无声。
说出这么多年的心事,他心中说不出的轻松,看向车窗外,下雨了。
眯了眯眼睛冲外面的人吩咐道,“祈福,怕是雨会下大,找个地方歇歇脚吧。”
赶马车的祈福忙道了声是,然后挥着马鞭喝了一声驾。
吴文轩说出这心事,没料到会触动庄晗的感情,想到刚刚他哭的样子,心里一紧,于是又轻声道,“别伤感了,今天我惹你哭了,赔偿你如何?”
庄晗抬头,嘴角微翘,泪眼婆娑,“赔偿什么?”
吴文轩想了想道,“你想要什么?”
庄晗反握住了吴文轩的手,此刻他决定把孩子的事告诉吴文轩他。
“我也想告诉你一件事,这件事我也是从来没告诉过其他人,不过,听后我希望你能接受。”
吴文轩瞧了瞧他,问,“何事?”
“就是,我怀了你的……”他还没说出“孩子”两字,这时候忽然听见祈福通报道,“回主子,客栈到了,下车吧。”
庄晗,“……”